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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居。由于何寧還沒消氣,穆狄一直被拒之門外,只能獨眠。但這只是暫時的,至少城主大人是這樣認為。“真沒想到?!?/br>何寧坐在二樓窗口,可以看到神殿前工匠們的敲敲打打,視線轉(zhuǎn)到破損的屋頂,還算不錯的心情又變得糟糕。難怪穆狄會說,變成最真實的形態(tài)會破壞神殿。是否應(yīng)該慶幸被他撞破的只有屋頂?事實上,如果何寧愿意,用巫力將神殿恢復(fù)原貌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但在米雅的建議下,他還是選擇了工匠。“既然在巫之城定居,受到主人的庇護,這些活就應(yīng)當(dāng)由他們來做。”米雅的另一個理由是,不能讓住進巫之城的工匠和牧人認為得到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這只會助長人心的貪婪,滋生本不該有的不滿。何寧發(fā)現(xiàn),一夜之間,變化的不只有穆狄,米雅似乎也有些變了,具體的他說不出來,只能感覺到米雅比以前更強悍,更值得信任。對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用這樣的形容詞,卻一點也不顯得違和,何寧摸摸鼻子,看看米雅,支吾兩聲,很長時間沒再說話。瓦姆的商隊即將啟程,海民們還要停留一段時間。夜里的奇景再次震撼了這些遠道而來的商人,相信不久之后,亞蘭大陸會有更多關(guān)于這座古城的傳說。“耀眼的金光,巨大的光柱,一定是天神的力量!”樂團中的詩人再次靈感迸發(fā),用從未有過的激情,連夜創(chuàng)作出了一首長詩。樂團的團主看到詩人寫好的羊皮卷,就像看到了一座金山,雙眼都在發(fā)光。只要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傳出去,樂團肯定會受到大陸各城的邀請,金子和寶石正不斷向他招手。嫵媚妖嬈的舞娘掀起面紗,晃動著手腕上鑲嵌珍珠的金鐲,這是從海民手里買到的。黃金不稀奇,鐲子的做工也相當(dāng)一般,貴重的是鑲嵌在上面的幾棵珍珠?,摪咨恼渲椋瑤е岷偷墓鉂?,在東部大陸極其少見,價格也相當(dāng)昂貴。但在巫之城,海民們給出了“良心價”,姑娘差不多都能買得起。“團主,這里的集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們什么時候啟程?”年老的鼓手從還是一個孩子時就在樂團中生活,和團主算得上是朋友,也或許是團主唯一的朋友,對他,團主極少表現(xiàn)出吝嗇和狡詐的一面。再唯利是圖的人,也需要朋友。“先等等?!睒穲F團主坐在毯子上,在羊皮卷上計算這段時間的收入,“等到商民將這里的消息傳開,就是我們大把賺錢時候。隆里斯,不如趁著這段時間到外邊走走,你不是一直想見大巫嗎?聽說大巫也會逛集市,說不定有機會見到?!?/br>雖然城中的大部分地方他們都不被允許靠近,但城外的綠洲和尚未結(jié)束的攤位上仍有不少好東西。例如珍貴的白麥,可以保存很久的果子,極其難得蜂蜜,漂亮的駝毯。每天在神殿上空都會聚集大量的鳥群,在大陸的其他城邦,根本看不到這樣的景色。這里是普蘭城主的領(lǐng)土,神殿中供奉著天神,居住著能聆聽天神之音的神諭者。這一切,都是天神的恩賜。鼓手拍了一下鼓面,明白了團主的意思,接受了他的建議。離開營地,老邁的鼓手沿著流淌在城內(nèi)的河流走著,不時能看到或頂或提著水罐的姑娘,她們穿著色彩花紋各異的長裙,漂亮的頭巾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雙雙美麗的眼睛。風(fēng)吹過水面,一片巴掌大的葉子落在水中,打著漩,模糊了水中的剪影,只余下水邊清脆的笑聲。遠處傳來牧人們悠長的號角聲,鼓手停住腳步,曾經(jīng),他也和家人一起過著游牧生活,父親,母親,兄長,年幼的弟妹。他的部族并不強大,生活也很艱難,孩子們卻很快樂,抱著羊羔,追著牛犢,在記憶中留下最寶貴的時光和父親的教導(dǎo)。“我們的部族傳承自帝國時代,我們的祖先曾是宮廷里的樂手,為帝王和大巫演奏。我們族里的姑娘也曾被選為巫女,在神殿中侍奉大巫……”“是歐提拉姆斯神殿嗎?”“不?!?/br>每當(dāng)這時,父親的神情就會變得十分復(fù)雜,復(fù)雜中帶著仇恨與幾許落寞,“是在古老的的巫之城,阿莫西人只侍奉真正的大巫,屬于亞蘭的大巫?!?/br>年幼的隆里斯聽不懂父親話中的深意,也不明白為何父親會帶著族人遠遠離開效忠于歐提拉姆斯神殿的城邦和部族。直到那一天,他們在大漠深處遇到了襲擊,不是沙漠強盜,而是其他部族,為首的是一名強大部族的巫女,她下令將自己的族人全部殺死,連女人和孩子都不放過。父親兄長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臨死前仍護衛(wèi)著其他的族人。母親喂他和年幼的弟妹喝下了毒藥,笑容中滿是慈愛和哀傷。“阿莫西人永遠忠誠于亞蘭大巫!歐提拉姆斯神殿是可恥的背叛者!”身體開始抽搐,呼吸變得困難,隆里斯張大嘴,緊緊抓住自己的喉嚨,耳中只能聽到父親的怒吼。母親的淚滴落在臉頰,很熱……隆里斯嘴角流出了鮮血,在痛苦中閉上了雙眼……再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駱駝背上,視線不停的晃動,胃里火燒火燎的疼痛。“你醒了?。俊?/br>陌生的聲音傳來,他費力的睜開雙眼,看到了一張同樣年幼的面孔,和包裹在他頭上的鮮艷布料。“杰拉大叔說你醒了就能活下去,他那里還有草藥,你不會死了!”這是一個樂團,常年行走在各城之間,他們看到遭遇襲擊的部族營地,救了喝下毒藥卻一息尚存的隆里斯,他的家人和族人卻長眠在了染血的黃沙之下。駝隊很長,每一頭駱駝都踩著頭駝的足跡前行,抱著弦琴的樂手奏出略顯枯燥的單音,唱出流傳千年的古老歌謠。“……水草豐茂,牛羊成群……姑娘們唱著動聽的歌曲,勇士高舉雪亮的長刀……亞蘭的子民,誠心的向天神祈禱,請求天神賜福……”歌謠聲中帶著懷念與蒼涼,駝鈴聲也融入了弦琴的曲調(diào),在歌聲中,他喝下了苦澀的湯藥,閉上雙眼,痛苦的記憶漸漸遠離。這是多久之前的記憶,五十年,六十年,還是更久?蒼老的鼓手用力挺直微駝的背,枯瘦的手掌拍在了從不離身的皮鼓上。很久以前,他不明白父親的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在荒涼的大漠中不斷遷徙,為什么部族會遭到滅頂之災(zāi),為什么……時至今日才行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