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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門外拎出一只大糞筐,猛地往大堂里一周……滿鼻子的臭氣熏天,那混亂的場面就甭提了……隔壁街的麻團兒武聽見信兒,帶一群人拎著菜刀沖過來,要開仗。羅戰(zhàn)厲聲攔住想掐架的欒小武。“譚老爺子,把話說明白嘍。”羅戰(zhàn)沉著嗓子問。“姓羅的,我與你絕無兩立,不共戴天!??!”老頭子聲色俱厲。羅戰(zhàn)還沒來得及細問,管片兒的警察已經(jīng)趕過來。程宇心急火燎地沖在最前頭,怕羅戰(zhàn)的店出事兒。羅戰(zhàn)沒報警。他知道這種事兒不是找小警帽兒告狀就能解決的問題,他也不想與人結(jié)死仇??墒侨思夷菍k婚禮的新人不干了,喜事兒被披麻戴孝的人這么一攪和,倒八輩子霉了,多喪氣啊,氣壞了,于是打電話叫得警察。譚五爺被拖進警車里,拉走了。這人臨走時狠狠盯了程宇一眼,給羅戰(zhàn)丟下一句話:“老子的店完了,老子現(xiàn)在家破人亡了,什么都沒了!羅強那狗娘養(yǎng)的,我早晚跟他同歸于盡!”同一天,羅戰(zhàn)經(jīng)營的好幾家小吃吧和球迷餐吧,被人在大門口潑了糞,畫了紅,還收到可疑包裹。伙計們怕有炸彈,都不敢拆,送到派出所,打開一看,里邊并非炸彈,是紅紅綠綠的壽衣……程宇一整天接到一連串跟羅戰(zhàn)的店有關(guān)的報警,也急眼了,急赤白臉地質(zhì)問羅戰(zhàn):“怎么了?你這店開得,怎么搞得??!”羅戰(zhàn)也說不出來:“是我哥,可能出啥事兒了……”程宇:“你能不能離你哥遠一點兒?”羅戰(zhàn):“……他到底是我哥!”程宇突然吼了一句:“是你哥你也不能再跟他混了!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啊?那姓譚的好惹嗎?那些生意咱不做了,店不開了,踏踏實實過日子你這人是不是就過不下去???!“羅戰(zhàn)你不是說,你這錢都是為我賺的嗎?那這錢咱不賺了成嗎?我是認錢的人嗎?我認的是你!“羅戰(zhàn)你丫哪天真出個事兒,我多擔心你啊我!……”程宇看著那一大坨壽衣包裹,膈應(yīng)得,氣壞了。兩口子老夫老夫的,誰都離不開誰了,這種赤裸裸明目張膽的性命威脅,誰受得了???程宇想都不敢想,倘若羅戰(zhàn)再一次被卷入黑道恩怨火并仇殺那些爛事兒,可怎么辦啊……程宇說,我是認錢的人嗎?我認的是你。這話羅戰(zhàn)聽進去了,心里不是沒有觸動,他也不想讓程宇掛著心。羅戰(zhàn)一分鐘也等不及,撂下攤子直奔清河監(jiān)獄,在監(jiān)獄接待室里見著羅強。羅家老二跟上回見面時,完全都不一樣了。羅戰(zhàn)從窗戶口上伸著脖子往外看,瞧見他哥被兩個獄警從放風的cao場上帶過來。羅強高大寬闊的身板兒穿著寬松的囚服,頭發(fā)長了一些,一路走,一路歪著頭跟獄警聊閑話,有一句沒一句地,唇邊竟然浮出逗趣的笑意……陽光濾過cao場邊晃動的銀杏葉,在羅強臉龐上打出一團淺金色的光影。羅強抬頭瞅見羅戰(zhàn),眉頭微皺,粗糙的下巴昂起來,用瞇彎的眼角和勾起的嘴唇遞給羅戰(zhàn)一個笑容,笑得自在……羅戰(zhàn)忍不住想罵人了,你大爺?shù)?,親哥哥啊,你竟然還沖我樂!我這兒都雞飛狗跳了,都被人潑糞了,你還樂得出來?這他媽的都是哪一出兒啊?!80、兄弟鬩墻羅戰(zhàn)原以為他到了監(jiān)獄里,會看到獄警荷槍實彈劍拔弩張,羅強被重鐐加身嚴加看管。他入獄那時候也見識過的,犯人不服管犯了事兒,被澆冷水、半吊著拿軟皮帶抽,那都是輕的。嚴重的會被關(guān)“禁閉”,關(guān)到只有一米見方的小籠子里,蹲都蹲不起來,只能蜷在里邊兒,吃喝拉撒都那么蜷著。關(guān)上三五天,再囂張跋扈的犯人,都得服軟認慫。羅強走進探監(jiān)室,用眼神跟羅戰(zhàn)打個招呼,才走了幾步,卻又扭頭轉(zhuǎn)回去,跟門口的警察動了動嘴角,歪著頭,兩只手指像捻鈔票似的做了個手勢。獄警“cao”了一聲兒,從兜里掏出煙,給羅強一根,自己叼一根。那倆人還湊著頭點火兒,挺熱絡(luò)的。羅戰(zhàn)半張著嘴,托著腮幫子看著他哥,徹底服了。羅強是誰啊?這人就是那種半只腳趟進地獄里都能混得如魚得水的人物兒。為啥?因為羅家老二自己就是那個閻羅王!倆人坐下來,只簡單談了幾句,羅戰(zhàn)就大致清楚發(fā)生了什么。羅強確實“殺”人了,可是這回也比較寸,誰都沒料到會出這種事兒。這話還得往幾年前那場聲勢浩大的掃黑行動上講,當年京城四霸幾路黑道大哥,落網(wǎng)的可不僅僅是羅氏兄弟,還有好幾家人。后海勢力最大的譚家,譚老頭子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坐鎮(zhèn)幕后,沒有親自出馬,躲過了牢獄之災(zāi),但是他的親兒子栽進去了。譚五爺祖上是在朝的漢官,侍奉八旗王爺?shù)?,家道頗有淵源,自視甚高。老頭膝下就一個寶貝公子,名叫譚龍,當年跟羅氏兄弟同時下獄,也判了十五年,而且以涉黑重刑犯的身份關(guān)押在清河監(jiān)獄,跟羅強關(guān)在一個鬼地方。監(jiān)獄遠在郊外,四周大片大片荒涼的農(nóng)場,灌木野草叢生。犯人們每天蹲在地里干活兒,或者在小廠房里做些簡單的塑料品加工活計。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別說囚犯性子都給磨平了,連人生前途的希望都快要磨沒了……做代工也是根據(jù)犯人的特長,大致擅長什么就分到那個組。譚龍和羅強還都是有手藝的人,于是做工也分在一個大組,平時就是手工編織小玩具、扎塑料紙花兒什么的,由一支獄警小分隊管理著。這倆冤家對頭碰到一起,可就熱鬧了!剛開始進監(jiān)獄,被扒得一毛不剩的,手底下一個小弟都沒有了,因此都沒好果子吃。進去時,獄警還故意給這些重犯更改了名字,改成個張三李四盜竊犯,里邊兒就沒人再認識這兩個在江湖上曾經(jīng)赫赫威名的老大,進去以后就是活活挨整的……什么?你敢說你叫譚龍?你叫羅強?譚龍是誰?老子們他媽的不認識你個小癟三兒,給我打?。?!羅強是誰?老子認識,但是你個沒名沒姓的竟敢冒充羅強,再給我打?。?!……那時候在牢里,什么苦沒吃過?什么非人的虐待沒受過?都是硬挺著熬過來的,就看誰能跟這十五年的漫長刑期耗得起。后來慢慢地不挨打了。再后來混出頭,牢號里也是論資排輩兒的,像羅強這類有氣場有能力有手段出手兇狠也敢在眾人面前拔份兒的,自然而然還是混成了牢房大哥的地位。譚龍住在相隔不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