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上了s-bahn。

    大家都沒穿隊服，一群人嘻嘻哈哈地上了車排隊刷票，小新一路都在咋咋呼呼地開著直播，這會兒算時差過去，大約是國內(nèi)的半夜時間。直播間人并不多，但小新才不管這些，他樂得高興，以后翻出來再看視頻回放，也是樂趣。

    眼看錄視頻的小新像是鄉(xiāng)下進(jìn)城的窮親戚，大家臉上都有點(diǎn)掛不住，牛rou醬拉了拉旋轉(zhuǎn)跳躍的小新：“你收斂點(diǎn)兒，咱們這是在國外，要代表國家形象的。”

    這會兒其實(shí)也已經(jīng)九點(diǎn)多了，因?yàn)槭枪ぷ魅?，所以輕軌小火車?yán)锶瞬⒉欢啵蟛糠侄际巧狭它c(diǎn)兒年紀(jì)的爺爺奶奶，另外還有一些年輕人。

    其中一個穿著兜帽拎著滑板的金發(fā)少年看著小新，吹了聲口哨：“erstmaldeutsd？”

    小新傻笑兩聲，小聲問道：“他說啥？”

    “他問你是不是第一次來德國?！庇嵩吩窂澚藦澭劬?。她倒是覺得小新這樣沒什么，只要不給別人添麻煩，不用到了異國他鄉(xiāng)就壓抑自己的本性。全世界的人都是一樣的，誰到了新環(huán)境都好奇。德國人第一次去中國，估計比小新還要驚奇。

    更何況，這些年來德國的中國人越來越多了，大家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見到中國人的新奇了。

    小新亮著眼睛：“yes！yes！yes！beautiful！cool！”

    他總共也就會說幾個全世界都能懂的英語詞，德國金發(fā)少年吹了聲口哨，主動湊到了他的鏡頭范圍內(nèi)，還回頭招手讓另外一邊的幾個滑板兄弟一起過來。小新一看，樂了，把手機(jī)塞到俞苑苑手里，跑過去跟他們勾肩搭背地一起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a！gut！”（中國！棒棒?。?/br>
    俞苑苑笑著錄了下來，幾位被驚動的爺爺奶奶也轉(zhuǎn)過頭來，沖著這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們慈眉善目地笑了笑。小新別的聽不懂，滑板大兄弟指著他的灰毛說“cool”他還是懂了的，于是立馬用肢體語言和幾位新認(rèn)識的大兄弟交換了ins，這才快樂地回到了座位上：“我小新，走到哪里都是萬人迷！”

    牛rou醬上一秒還跟他翻著白眼，下一秒已經(jīng)歡呼著沖過去，表示自己也要和國際友人合影。

    倒是楚嘉年有點(diǎn)意外，側(cè)頭看向俞苑苑：“你會德語？”

    “小時候因?yàn)槲野纸?jīng)常要來德國書展，所以跟著他學(xué)過一點(diǎn)?！庇嵩吩沸α诵Γ骸安贿^不多，也就是能應(yīng)付一下日常生活，不至于迷路而已?！?/br>
    說話間，大家共同的目的地hauptwache站到了，俞苑苑向著直播的小新?lián)]了揮手表示告別，這才和楚嘉年一起并肩走了另一條路。

    小新的鏡頭在楚嘉年回頭看俞苑苑的時候一掃而過，然后快樂地去看牛了。

    歐洲老城區(qū)的路大多都是石塊堆砌的，拐進(jìn)歌德雕像背后幽靜小巷里，連綿的小樓蔓延成一條繽紛的墻面色彩線，俞苑苑突然開口：“兩百多年前，歌德也走過這條路。這些石頭雖然不是當(dāng)年的那些了，但路還是那一條，目的地也只有那一個?！?/br>
    楚嘉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怎么，你這是做了兩天網(wǎng)癮少女有點(diǎn)累，想要回憶一下文藝少女的人設(shè)？”

    “憑什么網(wǎng)癮少女就一定不能文藝了？”俞苑苑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剛剛醞釀的氣氛全沒了：“我通宵，我打游戲，我虐泉，但我還是好女孩！”

    楚嘉年被她逗笑：“是是是，你是好女孩?！?/br>
    “楚嘉年，當(dāng)經(jīng)理人累嗎？”俞苑苑卻突然轉(zhuǎn)了話題：“你才21歲，以你的技術(shù)，完全可以上職業(yè)賽場，而不是站在戰(zhàn)隊身后默默奉獻(xiàn)。你不缺錢，也不缺名聲，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別的隱情。但我總覺得……有點(diǎn)可惜?！?/br>
    小巷幽靜卻并不幽深，俞苑苑停下了腳步，推開了木質(zhì)的大門。

    歐洲的門都很重，她心中有預(yù)期，一把還是沒推開。楚嘉年走上前，從她的頭側(cè)伸過手，替她推開了門。

    少年的腕骨在她面前一閃而過。

    楚嘉年跟在她身后走進(jìn)了歌德故居：“我第一次來，進(jìn)去看看？”

    俞苑苑剛剛一瞥之下看到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還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沒怎么在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買好票，兩人也沒買解說器，直接向樓上走去。俞苑苑本以為楚嘉年會避開她剛剛的問題，卻沒想到楚嘉年的聲音從她的身后響了起來：“其實(shí)也沒什么特別的原因，不能打了，就不打了。但是到底不太甘心，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br>
    俞苑苑猛地停住腳步，轉(zhuǎn)身看向楚嘉年。

    他們剛剛走過一個玄關(guān)，玄關(guān)旁邊有窗戶，楚嘉年正站在玄關(guān)旁邊，單手點(diǎn)著窗欞，看到俞苑苑轉(zhuǎn)頭，他回了她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

    俞苑苑的心底猛地一顫。

    她的聲音也帶了幾絲顫抖：“什么叫……不能打了？”

    楚嘉年沒有避開她的視線，笑得更加漫不經(jīng)心，甚至還有點(diǎn)開懷地上前兩步，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就是不能打了，廢了的意思。”

    俞苑苑看著他越過自己，單手插兜向前走去，心底的疼越來越尖銳，她壓下那種奇怪的情緒，快步追了上去：“怎么會？上次你和我solo的時候不是還很厲害嗎？明明、明明能打的……”

    楚嘉年皺了皺眉，又很快舒展開，他耐著性子勾了勾唇角：“只能打半個小時，多了的話……”

    他舉起左手搖了搖：“我的手就要廢了?！?/br>
    陽光從窗欞照射進(jìn)來，正好打在楚嘉年隨意晃動的手上，俞苑苑的視線隨著他的手晃了兩下，一時之間竟然覺得有點(diǎn)刺眼。

    眼看楚嘉年就要把手收回口袋里，她猛地沖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那只手。

    楚嘉年的手比她的大得多，一捏下去一把骨頭，俞苑苑被骨頭質(zhì)感的力量回饋驚到，以為是自己手太重了，趕快松了松手，然后像是捧著什么寶貝一樣，仔仔細(xì)細(xì)地翻看了一遍他的手。

    殊不知她這邊感慨著楚嘉年手上的骨頭，那邊楚嘉年也在心里感慨她的手怎么好像有點(diǎn)rou多，就像他養(yǎng)在窗臺上的那一排多rou植物，總感覺稍微使使勁就可以掐出汁。這么一雙手是怎么打游戲的？能按準(zhǔn)鍵盤嗎？

    下次他一定要好好兒觀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