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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恐張皇,似乎陷入什么恐怖的迷夢,叫他也不理。鄭大頭那叫一個擔(dān)心啊,出帳要找楚長歌去,好在沒多久便等來了。等人進(jìn)去了,他也沒立刻走開,在門外守了一會兒??赡芘c內(nèi)間離得有些遠(yuǎn),聽不清說了何話,后來熄了燈,他猜墨白大概是安妥了,才離開的。雖然在他看來,殺個人不算個事兒,可墨白畢竟是大夫,救人理所應(yīng)當(dāng),殺人……還真不好說,反正嚇成那樣,將軍不氣才怪。二十軍杖……二十就二十罷,讓他一事變就動手,也不知跑哪兒去了,是該在床上躺幾日反省反省。鄭大頭搖搖頭,聽令逮人去了。徹夜未滅燈火的營帳外,全副武裝的侍衛(wèi)重重包圍,守了整夜卻不見半分疲態(tài),不愧是一等一的大內(nèi)高手。楚長歌行至營帳前,門邊的兩名侍衛(wèi)均持劍相擋,其一人垂首道:“請將軍出示腰牌。”按理說,楚長歌這種等級的大人物,進(jìn)出營帳是無須驗明身份的,但他未有任何異議,從容掏出代表他的腰牌,得到放行后方跨入帳門。里頭的人可不是簡單之輩,小心謹(jǐn)慎些總不會有錯。帳子地兒大,布置卻簡單,除卻一張大床、桌椅及燭臺外,連炭爐都是新搬進(jìn)來的,顯得空落落的,倒是符合韓王的罪犯身份。坐在床頭方椅的趙信站起來,上前一步:“將軍?!?/br>楚長歌止步于床榻三尺外,看著上身裹滿白布條,仍閉眼趴著的男人:“他的傷,軍醫(yī)怎么說?”如今韓王只是被擒,還未定罪,爵位亦未削去,規(guī)矩上仍是稱呼“韓王”為妥。“軍醫(yī)說是皮rou傷,未傷及筋骨,但若要康復(fù)快,需靜養(yǎng)幾日?!?/br>楚長歌搖頭:“皇上已下旨,今日便將他送回京城,顛簸怕是少不了了。”趙信摸著下巴:“路程不遠(yuǎn),到時派個軍醫(yī)跟著,死不了人?!鞭D(zhuǎn)頭又問,“將軍親自去嗎?”“皇上令我留下,我打算讓秦信負(fù)責(zé)押送他回京。”他不出意料在趙信的臉上看出一閃而過的失望,拍他的肩笑道:“你不想留下?我記得你騎射出眾,特意留你在這里參加春獵,給我這個將軍掙面子的?!?/br>趙信頓時雨過天晴,單膝跪地抱拳道:“多謝將軍高看!末將定當(dāng)……”“行了,話可莫要說大了?!背L歌虛扶他起來,“去替我叫秦齊來罷?!?/br>“是,將軍。”趙信樂呵呵地走了。事關(guān)重大,楚長歌當(dāng)然不可能隨便選派。趙信武藝過人,精通騎射,在戰(zhàn)場上英勇無比,但脾氣暴躁,神經(jīng)大條。相較之下,擅長謀略的秦齊,則穩(wěn)重可靠得多,不易為人利用,顯然更為合適。楚長歌突然淡淡一笑,似是自言自語:“假寐竊聽,可不是君子所為。”男人聞言,緩緩睜開眼,由于頭側(cè)枕在床上,丹鳳眼微瞇斜睨著他,冷漠面容上幾分慵懶貴氣,絲毫不似傷重而動彈不得之人。他刻意放輕氣息,連離坐在他旁邊的趙信都未曾發(fā)現(xiàn),這個人竟能察覺到……楚長歌?有趣。韓王不開口,目光卻移到楚長歌身旁的桌上,又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楚長歌轉(zhuǎn)頭看過去,桌上只擺了茶壺和茶杯,會意,倒了一杯茶送過去,心里卻想,若墨白知道他給傷者喝冷茶,會不會又得扯一大堆醫(yī)理來責(zé)備他。他非刻意而為之,然軍中條件不比有專人服侍的王公貴族,更何況此處住著的,僅僅是一個淪為罪人的王爺?韓王也不在意,強(qiáng)撐起半邊身子接了茶杯,明知那是隔夜茶,涼心凍肺,猛地一口飲盡,眉頭未曾皺一下。待楚長歌拿了杯子,才重重地倒回去。楚長歌掃了一眼他背部因動作而微微滲血的白布條,可方才拿在手里的茶杯卻是平穩(wěn)得水波不曾有,心中不由升起幾分驚訝與敬佩,隱隱有股沖動,欲探知此人平靜無瀾的面容下,是否隱藏著驚濤駭浪的力量。“將軍早知本王已醒,不戳穿反行試探之舉,便是君子?”韓王淡淡地開口,音色不似尋常男子的低沉厚重,清冷如水,又因磁性聲線的調(diào)和,添了些許男性特有的粗糲,倒是令人一聽便會印象深刻的聲音。楚長歌頓了頓,像是未料到韓王會開口,過了一會兒才將茶杯放下,坐在桌旁,一手曲起隨意搭在桌面,輕笑道:“我無意冒犯王爺,只是皇上看重你,我還是謹(jǐn)慎些為好。”他眼里閃過一絲譏諷,面上仍舊冷冷的,似是疲憊地合上了眼。“韓王此舉……目的何在?”聞言韓王亦不作反應(yīng),薄唇吐出二字:“報仇?!?/br>“韓王與皇上,有過節(jié)?”楚長歌少時入宮作太子陪讀,與韓王碰過幾面,印象中他冷淡且不近人情,仿佛對一切皆不在意,或者說,不屑于在意,除了維持表面上的和睦,與皇帝幾乎不打交道,后來皇位之爭亦沒有摻和進(jìn)去,何來過節(jié)?韓王輕哼一聲,冷聲道:“如何沒有?”語罷轉(zhuǎn)過頭,臉朝內(nèi),顯然不欲深談。楚長歌靜靜看著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像是有一團(tuán)迷霧將他蒙住,讓他無法看透韓王的想法。先帝在時,后宮之中有兩人盛寵,一位是右相嫡女瑜貴妃,另一位是吏部尚書的嫡次女云昭儀,也是瑜貴妃的表妹。兩人均育有一子,分別是當(dāng)時的大皇子、二皇子。大皇子一向賢名在外,溫良孝順,謙和有禮,自知雖長非嫡,無論騎射還是習(xí)課,均能力平平,一直置身于權(quán)力斗爭之外。也正因如此,先帝去后,皇帝不曾動他,只是封了賢王,劃了西北最邊緣荒蕪的地方給他做封地,并以封地僻遠(yuǎn),不忍他舟車勞頓為由,在京城修建了恢弘華美的王府,留他長居。美曰其名“體恤”,明眼人都曉得皇帝是要將賢王軟禁在眼皮子底下,做個實實在在的“閑”王。而韓王便是二皇子。當(dāng)年云昭儀受寵,連帶著這個皇子也深得圣心,何況他天資出色,文武皆與相差一歲的太子不分伯仲,甚至?xí)r時拔得頭籌。有一陣子,朝中流言滿天飛,傳聞先帝有意改立二皇子為新太子,朝臣議論紛紛,先帝竟也未有任何回應(yīng)。不久又傳出瑜貴妃染了惡疾,閉宮養(yǎng)病,云昭儀則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二皇子更是風(fēng)頭大盛。豈料不出一年,瑜貴妃病逝,三月余先帝下旨給二皇子封王,半月后便出發(fā)前往秦陽城,局勢轉(zhuǎn)變快得不可思議,廢舊立新的謠言不攻自破。可韓王雖失了爭皇位的資格,卻得了富饒的秦陽城,甚至特許擁兵十萬。這是史無前例的厚待,可見先帝對這個兒子是十分疼愛。大膽一點來說,是保證將來太子登基后,不會輕易動他。然而韓王昨夜的那一出,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