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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感興趣,不知道母親為什么非要拖他一起過來。 為了不讓自己失禮到當眾打起瞌睡,他時不時小幅度活動著身體。 坐立不安的模樣,讓母親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過了十來分鐘,她沒好氣地揮手趕人,“你出去,自己玩兒去吧?!?/br> 霍振如蒙大赦,正準備站起身。 “阿善?!本邮客蝗婚_口,對著空無一人的紗窗外喊了一聲,“進來一下?!?/br> 窗外的屋檐下,屬于女孩子的聲音應了聲:“就來?!?/br> 比平常女孩子清脆高亢的嗓音低了那么幾度,清淡平和,微沙質(zhì)感的聲音,羽毛一樣撓過眾人耳膜。 輕巧的足音從走廊外慢慢逼近,然后出現(xiàn)在了門口。 阿善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屋內(nèi)有一瞬間的靜默。 7.初見 她背后日光朗照,于是少女周身仿若有光,肌膚如上等的瓷器,白得通透。整個人閃耀得像從混沌中開辟出的一個新世界。 盛極的姿容無以名狀,只能張口結(jié)舌,呆呆地對她行注目禮。 阿善眼眸平靜,回視他們,有禮地微微頷首,隨即一笑。 霍振的瞌睡全跑光了,明知道這樣盯著人看有些失禮,卻著魔般無法移開眼。 恍神間,慈云居士開口,打破了魔咒般的寂靜。她簇眉,望向阿善□□的雙腳,語氣微沉,“把鞋穿好?!?/br> 阿善穿好鞋,又沖他們笑了一下,“抱歉?!?/br> 慈云看向霍振,溫和道:“阿善熟悉這里,讓她帶你去吧?!?/br> 又叮囑阿善:“帶客人逛逛,注意安全。別走太遠,二個小時后回來?!?/br> 阿善溫順地應了一聲。 霍振看了慈云一眼,又看了看阿善,站起來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經(jīng)過廊下時,霍振看到了她剛才待的地方。 一個草編的蒲團,一瓶喝了一半的可樂,一本倒扣在地上的經(jīng)書和一把團扇,都隨意地堆置在地板上。 寮房東面的小樹林投下一片濃郁的遮蔭,有絲絲縷縷的穿堂風吹過,是個消夏的好地方。 靠得近了,霍振聞到一點很淡的檀香味,在風中淺淺漾開。 她身上的味道。 帶路的少女穿著一襲中式立領(lǐng)盤扣式樣的乳白色半臂棉布短衫,露出一截白藕般纖細的小臂,下身淺草綠長裙。走動間,暗色的纏枝紋若隱若現(xiàn)。 大約是熱,濃密烏黑的長發(fā)用木簪束成了圓髻。 一縷碎發(fā)跑了出來,在她腮邊,俏皮地享受著微風的吹拂。 霍振的腦海里冒出了一個古典的詞匯:烏鬢如云。 這個對于少女來說有點成熟的盤發(fā),卻因為她過盛的容顏而相得益彰,溫婉又嫵媚。 * 阿善聲音輕軟,問高大卻緘默的少年:“第一次來嗎?” 默默觀察她的霍振,忙轉(zhuǎn)回注意力,答道:“嗯,以前都是我母親一個人來的。” 兩人躲在樹蔭下行走,斑駁的光影在她身上明明滅滅,裙擺隨風輕旋。 靜謐的山中,蟬聲陣陣,小樹林里光線蒙昧,精魅般美麗的少女…… 霍振忽感一陣虛幻,他遲疑著,緩下了步伐。 前頭的人絲毫未覺,溫溫柔柔地說:“那,我們就從離這最近的藥師殿開始看起吧。這邊走,有捷徑。” * 曲徑通幽。盡管有人打理,植物們在夏季依然繁盛生長。 阿善帶著他穿過一條石頭小徑,拂開一簇從旁斜伸到走道上的樹椏,對落后幾步的他提醒道:“這是黃葛樹,當心刮到臉。” 少年嗯了聲。 阿善又指了指,“這是滇南的山茶花,聽說還是明代時種下的?!?/br> “銀杏,到了秋天,滿地落葉很好看……” 即便客人很沉默,她也不在意,有一搭沒一搭地向他介紹著寺院內(nèi)的植物。 “那位居士……”霍振最終沒能忍住猜疑,問她,“是你母親嗎?” 8.桃子 不知道會不會冒犯到她。 霍振心懷忐忑,仔細觀察著她的神色。 阿善臉上的笑容和表情都很淺,看不出什么意味。 “看得出來?” “嗯,長得有點像?!?/br> 少女語氣平淡,“是我母親。她入普度寺很久了,一直在這里掛單。不過沒有得到剃度的允許,只能帶發(fā)修行。” 霍振想道歉,可又覺得道歉的話,顯得很奇怪。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也是這里的人嗎?” “嗯?”阿善不清楚他指什么,是問她是不是泰禾市人,亦或她是不是寺中人。 不過她懶得求證,直接回答他:“我暫時在這里,過段日子就下山了?!?/br> 她無意說太多自己的私事,便沒有再說話。 于是二人都沉默下來。 幸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進了藥師殿,少女盡職地為他講解起來:“這里供奉的是東方三圣,凈琉璃世界藥師佛,左侍的是日光菩薩,右侍的是月光菩薩……” 似乎熟知佛陀和各種來歷典故,她語氣流暢,如數(shù)家珍般為客人一一道來。 少女的語調(diào)清淡,無有起伏,聲音卻十分動聽。 盡管霍振對宗教本身沒什么興趣,也仍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駐足,或凝視玻璃柜中的展品,或端詳佛像上的紋飾時,阿善會體貼地停下來等他。 有游人和香客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和停留。 善男信女們,三三兩兩結(jié)伴下跪,表情虔誠地磕頭,口中念念有詞。 阿善悄聲對他說:“其實正確的燒香方式要等男人先拜完,女人才能拜。不過現(xiàn)在是不講究了的。” “……你信佛嗎?” 一口氣逛完了五座大殿后,兩人坐在樹蔭下的一處涼亭中小憩片刻。 水渠中的紅鯉,在熱浪下時不時竄出水面。 阿善在看魚,霍振在看她。 他絞盡腦汁,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閑聊的話題。 “我嗎?”阿善一只手搭在欄桿上,半邊身子趴在上面,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悠遠。 “我也不清楚,信不信呢……” 這個問題其實她自己也不甚明了,“人需要信仰,尤其在災難和痛苦面前,信仰在絕境時是一種力量,它確實能拯救人,但最終拯救人類的會回向自己。佛講斷舍離,講四大皆空,可是人世的很多問題,不是出世就能解決的,問題它總在那里……所以,我也很困惑。也許我還沒有明白它的真意。” 霍振思索了片刻,“你說得對?!?/br> “你渴了嗎?”阿善注意到他干燥的嘴唇。 天還是太熱了,霍振下意識地抿了抿嘴, “有一點。” 他馬上又補充了一句,“沒事的,還能忍?!?/br> 少女率先站起身,拂平裙子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