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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規(guī)矩拜見皇帝陛下,高宗看她禮數(shù)齊全,嘆了聲道:“我聽太平說,昨兒跟你一起出去逛了?” 阿弦道:“是,昨天在平康坊里吃了晚飯。” 高宗笑道:“太平很久不曾玩的這樣高興了,看的朕倒是有些羨慕了?!?/br> “羨慕?” 高宗道:“是啊,因為那些陰差陽錯的事,弄的咱們骨rou分離的,好不容易團聚了,偏偏你又要嫁人了?!?/br> 阿弦語塞,只好低頭不語。 高宗嗐嘆道:“我真想不顧一切,就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明明是親生的女兒,卻還要遮遮掩掩,還要認別人當父母,豈不可恨?!?/br> 阿弦越發(fā)不知如何答復。勉強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了?!?/br> 高宗冷哼了聲:“哪里沒有法子,無非她是怕事情傳揚出去,對她不利罷了?!?/br> 阿弦覺著高宗口吻不對,但是“父親”怨念“母親”,她倒是不好說什么,尷尬之余,只得強行轉(zhuǎn)開話題。 阿弦說道:“我昨日遇見了明大夫,他跟我說陛下的頭風又犯了,不知可好對了么?” 高宗道:“這病許多年了,就連高明如明崇儼也無法根除,只怕是再無法子了?!?/br> 阿弦驚心,忙勸慰:“您何必說這些頹喪的話?!?/br> 高宗搖頭:“這不過是難聽的實話而已。另外,我也覺著明崇儼大概并沒有想用心為我醫(yī)治?!?/br> 這句話入耳,叫人更加驚心動魄,阿弦問道:“您是什么意思?” 高宗道:“你是真不知,還是裝作糊涂呢,我聽人說,明崇儼跟皇后過從甚密,甚至太過密切了?!?/br> 阿弦無法回答,口干舌燥,有些暈眩。 高宗笑道:“怎么嚇到你了么?” 阿弦把那拼命跳亂的心按捺住,低頭道:“流言蜚語之類的話,不足為憑,通常是荒謬不實的,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高宗道:“你不必擔憂,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br> 阿弦略微定神,高宗卻又問道:“對了,我聽說,你先前求過皇后,你讓她恢復昔日廢后跟蕭淑妃的清白?” 今日的李治屢屢讓阿弦覺著意外,不過這種事他怎么竟也知道了,總不能是武后親口告訴的。 阿弦道:“我的確是這樣說過?!?/br> 高宗又嘆道:“傻孩子,你當然是一片仁善之心,但是皇后怎么肯答應(yīng)呢?” 手扶著額頭,高宗喃喃道:“說句最不好聽的話,皇后,是踩著當初那可憐的小嬰兒的尸骨走到如今的啊,王皇后,蕭淑妃,不過是她手底的殘渣罷了。就算當初的事真相大白,她也絕不會容許自己淪為臣民百姓口中的笑柄。” 阿弦道:“陛下……” 忽然高宗笑道:“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可以應(yīng)允你,朕會恢復王皇后跟蕭淑妃的名譽?!?/br> 阿弦大驚:“陛下,您當真么?” 高宗道:“我何必騙你?你難道沒聽過皇帝是金口玉言的嗎?” “可是,”阿弦隱約驚心,“可是……皇后可知道此事?她會答應(yīng)么?” “她答不答應(yīng)有什么要緊,”高宗淡淡地回答,“事實上,她答不答應(yīng)都是一樣?!?/br> 阿弦不懂。 高宗道:“當初她對人所做,如今總算也要落到她的身上了。她只怕沒工夫再去擔心別的了?!?/br> “陛下,您到底在說什么?”阿弦皺眉,疑惑地看著面前的皇帝。 李治笑道:“是她害你在外頭流落,受盡折磨,如今她仍是為了她自己,仍要你受盡委屈,但是朕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朕已經(jīng)受夠了?!?/br> 阿弦心里忽然生出一種無端的恐懼。 李治站起身,牽著她的手:“跟我來?!?/br> 阿弦身不由己地隨著高宗往前,越過垂著的帳幔,漸漸地嗅到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氣,阿弦本能地想要止步,高宗卻不肯放手,終于,他領(lǐng)著阿弦越過最后一重帳子,道:“你看。” 阿弦抬眸看去。 *** “?。 ?/br> 慘厲的叫聲,阿弦醒來,頭不知撞到哪里,發(fā)出“砰”地一聲,疼的眼前更加發(fā)黑。 “你怎么了?”問話的是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等阿弦的眼睛適應(yīng)了光線,她呆住了。 此時此刻的她,不是在大明宮,也不是在懷貞坊,而是…… 在明崇儼的馬車里。 ——這是怎么回事? 阿弦愣怔之時,明崇儼正疑惑地看著她,手無意中相碰,卻發(fā)現(xiàn)她的手指冰涼。 阿弦難以將雙眼中的恐懼藏得妥帖,驚魂未定地看著明崇儼:“我怎么……會在這?” 明崇儼道:“方才我在宮門口接了你,怎么,莫非忘了?” 只是在明崇儼說了“龍生九子”那句后,阿弦便閉目不語,似乎假寐,明崇儼便未曾打擾。 他又道:“正好兒已經(jīng)到了你家,我正要叫醒你呢?!?/br> 思緒就像是生銹或者僵住了的齒輪,停在某一幕上呆滯不前。阿弦費了好大勁兒才總算轉(zhuǎn)圜了過來。 阿弦睜大雙眼往外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府門前,阿弦身不由己,恍恍惚惚地出外,跳下馬車。 正在彷徨四顧的時候,忽然明崇儼笑道:“喲,你的狗兒不放心,來接你了?!?/br> 這一句話,如此耳熟?! 阿弦悚然看時,果然見已經(jīng)等候許久的玄影飛跑向自己,只是這一次,阿弦卻沒了先前的喜悅,寒意自心底慢慢滋生。 明崇儼的馬車離去,阿弦同玄影進府。 她提心吊膽、驚魂未定地轉(zhuǎn)廊下入內(nèi)。 才進門,就見虞娘子抱著那小黑貓,笑對她道:“我還以為今晚上不回來了呢,才要叫人出去打聽。” 阿弦?guī)缀跏暣蠼小?/br> 她汗毛倒豎,此刻發(fā)生的一切,赫然,就跟方才在馬車里她所經(jīng)歷過的場景一模一樣。 而按照夢中的情形,此刻她該說—— 阿弦咽了口唾沫,心懷鬼胎試探地問:“不回來叫我睡哪里?” 果然虞娘子笑道:“哪里不成?興許是隨著公主去了,又興許……就跑到崔家去了呢,橫豎以后也是要住在崔府……” 話未說完,阿弦就步步倒退。 虞娘子卻并沒有留心,因為那小黑貓已經(jīng)“喵”了聲,虞娘子便愛溺地撫摸黑貓的鼻頭:“你也覺著我說的對是不是?” 一切都如夢中所見,那么豈不是說明,明日她在宮中所見的那一幕,也將成真? 阿弦?guī)缀跻杷肋^去。 *** 想到先前“夢中”所見,著實無法忍受這種有些詭異的情形,阿弦失去了主心骨,即刻就想去找一個人。 也許天底下只有那個人可以為她解答疑案。 ——崔曄。 虞娘子終于發(fā)現(xiàn)她舉止異樣,又見她匆匆要出去,便忙攔?。骸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