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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醒來后,因為始終再也碰觸不到,便顯得不真切起來,實在叫人倍覺傷心。 白日見阿弦醒來后,那大夫的眼珠子幾乎彈落出來,跑回來診斷,卻發(fā)現(xiàn)那高熱已退,雖有些氣虛體弱,卻已經(jīng)無性命之虞,如癡如醉之余,忙開了兩副藥給阿弦調(diào)補身子。 桓彥范叫客棧小二將藥熬好,親自伺候阿弦喝了。 服藥后,又睡了半個多時辰,復(fù)又醒來。 桓彥范年少機敏,睡的又淺,聽她一動,便也從地上跳起來,問茶問飯。 阿弦本甚是傷心,見他如此殷勤,反過意不去,又看他唇上泛白,想必也連累的整日沒有吃飯,一問果然如此。 這才出去讓店家又做了些飯食送來,桓彥范叫醒了林侍郎,大家才聚著略吃了些果腹。 桓彥范看著仍趴在阿弦身上的玄影,笑著遞了個餅子過來,道:“人說靈犬護(hù)主,我是信了?!?/br> 玄影伸嘴將餅子銜住,跳下地吃光后,才又跳上來,仍舊守著阿弦,兩只黑色的眼睛烏溜溜地,有些濕潤。 林侍郎道:“它是仍不放心呢。主事,你可嚇壞我們……跟這只狗子了?!?/br> 桓彥范道:“你這一場病來的十分蹊蹺,是不是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古怪原因之類?” 畢竟有些明白阿弦的“神通”,又見她的病如此怪異,桓彥范不免想到了那些神鬼上頭。 阿弦不答。 桓彥范又道:“之前你醒來,抱著我叫伯伯,‘伯伯’又是誰?” 阿弦雖低著頭吃東西,眼淚卻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桓彥范一驚,忙道:“好好好,我不問了就是了,你才好些,很不該再引你傷心,我該死!” 阿弦舉手抹了一把淚:“伯伯是我……是我唯一的親人?!?/br> 桓彥范不敢再多嘴發(fā)問。林侍郎不由問道:“既如此,他在何處?” 阿弦低低道:“已不在人世了?!?/br> 林侍郎驀地閉嘴。 可桓彥范聽她一句“不在人世”,又想到她先前那種“死而復(fù)生”的場景,未免想多了,正這會兒,一陣?yán)滹L(fēng)從門外吹了進(jìn)來,燈燭也隨之一晃,桓彥范受驚手顫,那塊餅便落在地上。 *** 阿弦吃了小半個餅子,把剩下的又掰給玄影吃,動作間,目光看著自己的雙手,忽地有種奇異的感覺。 之前她被老朱頭“推”入黃泉水中,本沉溺水底無法掙扎,正在窒息的時候,仿佛不知從哪里有一只手探出來,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用力往外一拽! 待她掙扎出水,長長呼吸之后,才發(fā)現(xiàn)哪里是水面,已經(jīng)是“現(xiàn)世”了。 恍惚中想起老朱頭跟孟婆的對話: “沒有接引人,貿(mào)然還魂是要會出錯的……” “她有的?!?/br> “成了,英俊在叫你了……” “難道……真的跟阿叔有關(guān)嗎?”阿弦低頭,探手入懷,將那“護(hù)身符”取了出來,心中七上八下,似乎心頭血液在微微涌動,像是有事發(fā)生,但偏偏不知是什么事。 阿弦慢慢地打開油布,將那卷字帖取了出來。 這會兒林侍郎跟桓彥范也看見了,桓彥范不由道:“這就是崔天官的手書?讓我瞧個新鮮。” 林侍郎正也要“觀摩”,兩人不約而同起身,來到阿弦身旁。 玄影見他兩人都湊在阿弦身邊探頭觀望,狗心好奇,便也爬起來,硬是從阿弦胳膊肘底下探出狗頭,也隨之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 三人一狗看著面前的那卷,桓彥范雖非書法高手,但見面前字跡雋秀清逸,讓人一看便心生舒適自在之感。 林侍郎不由贊嘆道:“好字,真是難得的好字,照我看昔日書圣之遺風(fēng)呀!” 正感嘆,忽然道:“等等,這里怎地缺了一行?” 阿弦定睛一看,果然見前幾行中空缺了一句。 她大吃一驚,以為自己不留神弄壞了,或許是沾了水漬把墨字給洇沒了,轉(zhuǎn)念一想?yún)s不可能,若真沾了水漬,自會留下墨跡,但現(xiàn)在這一處是空空如也,雪白一片,就仿佛原本就空著不曾落筆一樣。 是孫思邈老神仙特意教給阿弦的,是以世人并不知曉原文字句。 林侍郎納悶,又看那處干凈整潔,因徐徐念道:“氣在身內(nèi)……氣海充盈,心安神定,好似也讀的通,難道是故意空著的?” “不是這樣,”阿弦搖頭,輕聲念道:“是‘氣在身內(nèi),神安氣海。氣海充盈,心安神定’一句。” ——原先的“神安氣?!彼膫€字,無端端不翼而飛了。 林侍郎啞然不解。 但是這剎那,阿弦眼前忽然出現(xiàn)在黃泉河畔,那鐵鎖鏈騰空而來的時候,好似便有幾點金光,從她胸口處飛了出來。 目光收回,落在那上缺了的“神安氣海”四字。 “阿叔……”阿弦喃喃。 不知為何,心口處竟有一點疼。 *** 離開舒州,改道水路,一路上有驚無險,只是阿弦有些不習(xí)慣坐船,又受了些苦楚,自不必提。 等到了括州地界,已經(jīng)冬月初。 因冷的難以忍受,桓彥范跳腳罵道:“都說江南好,怎么比長安還要冷數(shù)倍?這棉袍居然都買的這樣貴價,簡直是白日搶劫?!?/br> 先前置買這棉衣的時候,可挑揀的樣子少不說,且一件要比長安貴三四倍,饒是如此,那店家還冷笑說:“客官,不必挑揀了,如今有得買且快些下手就是,再往南,到那括州地方,別說棉袍,御寒的一件單衣能搶到手也是好的?!?/br> 阿弦正揣著手在旁等候,聞言道:“聽說朝廷派了賑災(zāi)的黜陟使,像是也押運了些衣物銀兩等,不知可到了沒有?” 店家點頭嘆道:“四五天前就到了,只不過,也沒什么用。” 桓彥范問:“怎說沒有用?” 店家道:“強龍不壓地頭蛇,而且他們都是當(dāng)官的有錢的,哪里把小老百姓的性命當(dāng)命,人命螻蟻賤而已。” 說到這里,忽地又恨道:“聽說這一場大水,都是皇后引起的,實在晦氣?!?/br> 林侍郎忙咳嗽了聲,桓彥范便把棉袍給阿弦披上:“先穿著。” 阿弦一邊伸袖子,一邊問:“有道是‘水火無情’,倘若是大火,那興許可以說是人為的不留神,但這一場風(fēng)暴雨,卻并不是凡人能掌控的,怎么又說皇后?” 那店家看她清瘦,臉卻秀麗可愛,便嘆息說道:“小郎君,你倒也有些見識,這話說的的確不錯,但如今大家都在說,是皇后后宮干政,壓著了皇上的龍威,所以才引發(fā)天神震怒,降下這場災(zāi)難的?!?/br> 阿弦愣怔,想起臨行前武后在宮內(nèi)交代的話,心頭一沉。 三人離開成衣店后,桓彥范道:“也就是天高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