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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您說是不是?又不是有人親眼看見了梁侯拿刀殺人……怎么就這么污蔑人?” 袁恕己道:“并非污蔑,梁侯府非但有物證,還有人證。” “什么人證,”魏國夫人道,“那不過是兩個刁奴罷了,照我看,是他們自作主張殺死了人,故意栽贓給主子的,應該嚴懲才是!” 袁恕己濃眉緊皺,雙拳微握。 高宗笑道:“少卿正跟我回話呢,賀蘭你不要插嘴?!?/br> 魏國夫人撒嬌:“我只是怕陛下被一面之詞蒙蔽,做出錯誤決斷,梁侯從來小心謹慎,怎么會是那樣喪心病狂的人呢?!?/br> 高宗道:“你說的有理,的確不能偏聽。朕想……不如傳武三思進宮,當面質(zhì)問。” 魏國夫人拍手叫好,豈料正在此刻,外頭內(nèi)侍進來,跪地稟道:“梁侯求見?!?/br> 高宗笑道:“他敢情是有順風耳,竟自個兒來了?!?/br> 武三思進殿,見袁恕己在旁,并不驚詫,上前行禮。 高宗道:“梁侯,你怎么突然進宮進見,可去見過皇后了?” 武三思道:“事情緊急,且又避嫌,是以并未見過皇后娘娘?!?/br> 高宗道:“哦?什么事這樣緊急?” 武三思忽然跪地,伏身帶著哭腔叫道:“求陛下給我做主,如今沒有人愿意幫我,都想著我死,求陛下為我做主,救我一命!” 高宗吃了一驚,魏國夫人喝道:“梁侯,你慌張什么?誰又想要你的命了,沒有陛下的話,誰又敢這樣自作主張?” 高宗才道:“不錯,有什么話你慢慢地說,不必先怕的如此。是非曲直,朕自會做主?!?/br> 牛公公在旁瞥武三思一眼,兩側(cè)小宦官上前,試圖將武三思扶起來。 武三思卻將他們推開,仰頭看著高宗道:“既然大理寺袁少卿在此,想必陛下也知道他們控告我的那些罪名了。” 高宗點頭。武三思流淚道:“這件事臣實在是冤枉,袁少卿兩次連闖臣的府邸,我都隨他所愿從未為難,若不是心胸坦蕩,又怎會如此似‘開門揖盜’之舉。但少卿屢屢針對,實在叫臣苦不堪言?!?/br> 高宗道:“少卿也是為了查案。不要過于責怪?!?/br> 武三思道:“臣也是念在如此,也想早日破案故而一味地順從迎合,誰知……竟從地牢里搜出不明牙齒,又搜押兩名刁奴,編造出不利于臣的證詞,實在叫臣百口莫辯!” 高宗道:“你的意思是說,你跟這兩件案子毫無關(guān)系?” 武三思道:“臣雖卑微,畢竟也是皇親,仍要顧及皇家的體面,又怎會做出那些喪心病狂之事,此事乃是刁奴張四跟常遠私下所為,他們自以為是府內(nèi)家奴,高人一等,瞞著我橫行霸道……這件事臣已經(jīng)問明了。其中刁奴常遠被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終于揭發(fā)被張四脅迫、將所有罪名推在臣身上的險惡用心。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再當面提審常遠。” 袁恕己臉色一變。 這兩名梁侯府的家奴,因是重要證人,袁恕己命親信看押,鎖在大理寺的牢房之中,前幾日武三思屢屢要見,都被拒之門外。 難道……他已經(jīng)終于找到空子,不知用何等威逼利誘的法子讓常遠跳反? 高宗道:“難道……竟是如此?” 魏國夫人趁機道:“陛下,難道您還不信自己的親戚,卻去信一個刁奴的話么?大理寺少卿年青氣盛,又一心想建功立業(yè),被這些刁奴欺瞞自是有的,陛下英明神武,目光如炬,一眼便能看破這些人的圖謀?!?/br> 袁恕己忍耐到極點,終于揚聲道:“微臣雖然無知,畢竟此案全程嚴密偵查,現(xiàn)場勘查,找尋證據(jù),緝拿人證,親自審問,處處親力親為,微臣自信不會出什么紕漏差錯,魏國夫人常居深宮,毫不知情,便能信誓旦旦空口白牙地認定梁侯無辜,試問夫人認定梁侯無辜的證據(jù)又何在?” 魏國夫人沒想到他會出言駁斥,惱羞成怒:“你、你大膽!” 高宗把手中折子放下,示意魏國夫人稍安勿躁。 但皇帝面對魏國夫人的饒舌,卻仍是半點兒慍怒之色都無。 高宗只溫聲道:“其實發(fā)現(xiàn)韓王侍衛(wèi)的那日,正沛王也在場,朕曾問過沛王,沛王也說那人就是韓王的侍衛(wèi),朕是知情的。但是……” 高宗和顏悅色地看著袁恕己,道:“魏國夫人的話其實未嘗沒有道理,倘若真的是刁奴自作主張,事發(fā)之后為求自保便將罪責推在梁侯身上呢?” 袁恕己道:“陛下!” 梁侯府內(nèi)出現(xiàn)那樣大的地牢,本就不正常,倘若是家奴瞞著武三思在地牢中刑囚無辜之人,如此明目張膽,除非武三思是個死人,或是天生心性粗愚才發(fā)現(xiàn)不了,高宗這話,竟似有意開脫。 武三思狡猾,忙應聲道:“但臣的確有罪,臣的確疏于自查,竟讓刁奴們瞞天過海,做下惡事,臣雖未曾參與其中,卻也難逃關(guān)系,求陛下責罰臣吧?!?/br> 他又跪地,做匍匐之狀。 袁恕己在旁看著梁侯匍匐如一只河蟆,很想上前一腳踩在他的頭上。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出現(xiàn)了一個奇異的轉(zhuǎn)折。 袁恕己以為處置梁侯武三思一案最大的阻力,一定是來自于武后。 誰知竟全錯了。 替梁侯竭力辯解的,居然是很受高宗恩寵的魏國夫人賀蘭氏。 但賀蘭敏之明明跟武三思幾乎水火不相容,為什么魏國夫人會一反常態(tài)地替武三思撐腰? 把連日的遭遇跟阿弦說罷,袁恕己仍難開抒郁郁的心情。 阿弦滿眼不可思議:“既如此,梁侯就無罪了?” 袁恕己道:“雖然說他疏于自查,防范不嚴……可也不過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而已?!?/br> 阿弦想起素日敏之跟武三思一見就彼此摩拳擦掌之態(tài),道:“周國公跟梁侯一見面兒就跟斗雞一樣,彼此想掐死對方呢,怎么周國公的妹子竟護著梁侯?” 袁恕己冷笑道:“這兩日我有些想明白了。早聽說魏國夫人的心也不小,倘若她想在后宮里獨領(lǐng)風sao,自然需要有人支持,興許正是因為這個,她才故意拉攏梁侯。” 阿弦道:“那梁侯會幫她么?他……不是皇后娘娘的人么?” 袁恕己道:“之前聽人說,皇后因為不知何事對梁侯大發(fā)雷霆,好似很不喜他,也許是梁侯察覺皇后這棵大樹無法乘涼,于是另攀高枝。” 匪夷所思,阿弦嘆道:“長安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袁恕己冷笑道:“這還是剛開始呢,我在想假如皇后娘娘知道了此事,會作何反應?!?/br> 以武后之能,應該很快就會知道武三思跟魏國夫人“沆瀣一氣”之舉。而以她的心性,只怕不會“坐以待斃”。 可是,沒有人可以妄自揣測武后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