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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談笑無忌,在雪影之中撲朔迷離,若隱若現(xiàn)。 他曾說:“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善堂里的小童們曾念:“虹銷雨霽,彩徹區(qū)明。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一聲聲在耳畔響起,復(fù)轉(zhuǎn)瞬即逝。 有些東西,雖然美好但注定不能長久,所有種種早就離他而去,漸行漸遠,再不可得。 而他也只能選擇將那些拋在腦后,孤身走自己注定要去的路。 這一夜,袁恕己請阿弦在平康坊的食街上吃了飯,子時的時候,爆竹之聲響徹整個長安城,雪地上處處都似紅梅綻放。 阿弦回家的時候,子時將過。 袁恕己一路相陪,送她來到門口,阿弦正要進屋,袁恕己忽然叫住她。 阿弦回頭:“大人,到家里說話吧。” 袁恕己將她拉住,遲疑道:“小弦子,等過了節(jié),我的調(diào)令才能下來,也不知仍回豳州,還是怎如何……” 阿弦見他面有猶豫之色:“大人想說什么?” 袁恕己道:“我想說,如果仍舊派我回豳州,你能不能跟我一塊兒回去?” 阿弦愣?。骸盎厝??” 袁恕己點頭:“是,跟我回去……好不好?” 阿弦無法回答。 無言對視,阿弦有些艱難地說道:“大人,我也不知道,我、我已經(jīng)……” 因老朱頭沒了,她才來到長安。 來長安后的確曾想過回去,但……那是要跟陳基一起。 袁恕己伸手握住她的肩頭:“小弦子,長安太危險,賀蘭敏之更是個難以捉摸的人,我不放心你跟在他身旁,不如趁這個機會,跟我一塊兒回去好么?” 他的語氣里有些讓阿弦不安的東西,阿弦卻不知那是什么:“大人……” 夜色深沉,雪從兩人之間飄落,袁恕己竟有些看不清阿弦的臉色,但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 握在她肩上的手一寸寸收緊,正當他想要將阿弦摟入懷中的時候,玄影“汪汪”叫了兩聲,與此同時,原本緊閉的院門忽然打開,里頭挑出一盞燈籠。 袁恕己猛地停手,而阿弦吃驚地回看。 燈籠的光芒中,徐徐走出一個披著風(fēng)帽的美貌女子。 抬頭看見兩人在跟前兒,女子愣了愣,旋即笑道:“我聽著像是有動靜,擔(dān)心是十八弟回來了,故而出來瞧一瞧,不料果然是真,兩個人怎么不進來說話?” 這女子竟正是虞氏。 阿弦叫道:“虞夫人?” 之前云綾因知道阿弦家中的情形,曾跟阿弦提過幾句,說是要撥一個機靈的小丫頭給她使喚。 阿弦當然一口回絕。此刻見虞氏忽然出現(xiàn)家中,一驚非淺。 袁恕己本來握緊阿弦肩頭的手緩緩松開,擰眉看向虞氏。 虞氏已經(jīng)拾級而下,竟向著袁恕己屈膝行了一禮:“這位只怕就是袁大人吧?” 袁恕己道:“你認得我?” 虞氏道:“大名如雷貫耳,相見卻是初次。” 袁恕己道:“那你如何一眼就能認出是我?” 虞氏不慌不忙,淺笑答道:“因我知道長安城里跟十八弟交好的人并不多,大人面生,氣質(zhì)出色,在十八弟相交之人中如此不凡的,也無非只有兩位?!?/br> 袁恕己道:“哦?” 虞氏道:“一位自然是崔天官,另一位就是豳州的袁大人了。大人通身英武之氣,當然不是天官大人,先前十八弟曾特意向我詢問過您的事,所以我猜是袁大人?!?/br> 阿弦已忍不住道:“虞夫人怎么會在我家?” 虞氏道:“是我自請公子,許我來十八弟家里照料你的。”她向著阿弦一笑:“快先進屋說,我已生了火燒好了熱水,在外頭這半夜,可不要著涼了?!?/br> 阿弦還未做聲,虞氏一手挽住她的胳膊,便“請”她進門。又對袁恕己道:“大人也進內(nèi)歇息片刻再走如何?” 兩人進門,阿弦吃了一驚——原本她一個人住,每每回家,屋里頭都如冰窟一般,冬日更是難熬,有好幾次水缸里的水都結(jié)了冰,要先砸開,用帶著冰碴子的水洗漱。 但此刻堂下暖意融融,桌上還扣著幾樣菜飯。阿弦發(fā)呆之時,虞氏將爐子上的吊壺取下,熱熱地泡了兩碗茶。 袁恕己看著她的舉止,實在是無可挑剔。 卻仍暗懷警惕問:“你原先是周國公府上的人?” 虞氏道:“其實我原本算是許敬宗府上的人,只是最近才去了國公府?!?/br> 袁恕己道:“小弦子叫你虞夫人,你可是周國公的侍妾?既然是侍妾,怎么會放你出來做這伺候人的營生?” 虞氏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侍妾’只是個名號,我實則就是個婢女而已?!?/br> 袁恕己皺眉,顯然并不喜歡。 阿弦握了握那熱茶杯子:“是公子親口準了的?” 虞氏道:“您放心就是,若無公子應(yīng)允,我又豈敢這樣膽大?” 阿弦道:“但我這里,實在太過狹窄的地方,不管是誰來都算委屈了,所以先前云綾jiejie說要讓人過來我才未曾答應(yīng),怎么反讓您過來了?” 虞氏道:“對我而言,不管是伺候誰都是一樣的伺候,可倘若……能伺候自己喜歡的人,當然更好?!?/br> 阿弦訥言:“夫人……” 虞氏卻笑道:“這些菜飯都冷了,我去給您熱一熱。” 她抬腳出去廚下,玄影自來熟地跟著過去。 袁恕己目送虞氏去了,對阿弦道:“這是賀蘭敏之府上的人,只怕不是什么等閑之輩?!?/br> 阿弦道:“大人還記得先前我跟你說的……跟李義府許敬宗有關(guān)的那個鬼新娘么?虞夫人就是……” 袁恕己若有所悟:“原來就是她?” 阿弦道:“是,那夜我被鬼嫁女附身,她把我當作了她的娘親,我想……大概是因為這個?!?/br> 袁恕己嘆道:“此女看來十分不簡單,你且要多個心眼才是?!?/br> 把心一橫又道:“方才門外我跟你說的話,你好生想想,趁著我還沒被外派之前,好歹給我個答復(fù)?!?/br> 阿弦惶然之中,袁恕己笑道:“小弦子,我是誠心誠意的,你可別辜負我一片心。” 略坐片刻,袁恕己起身告辭,他原本就不放心阿弦,如今憑空多出了一個虞夫人,又是賀蘭敏之的人,心底的憂慮更重一層。 出門之時,玄影也跑來相送,袁恕己摸摸它的脖子,低低道:“別只顧著吃,好好地看著你主子。” 玄影“汪”了聲。袁恕己笑道:“既然答應(yīng)了,那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了啊?!?/br> 送走了袁恕己,阿弦重回堂下,虞氏便打了水來叫她洗漱,阿弦過意不去:“不必、不必勞煩了,jiejie且坐一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