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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也一聲不吭。 直到兩刻鐘后,車夫停了下來。 英俊道:“到了?!彼⒉幌萝嚕謱Π⑾业溃骸跋氯グ??!?/br> 阿弦見他并不一起,略覺古怪,她俯身往外之時,鼻端嗅到一股異樣的氣息。 雙足落地,有些軟而無力,幸而有人從旁將她扶住。 阿弦抬頭,見是袁恕己,她還未開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竟也忘了馬車從身邊緩緩地駛開了。 正是秋深,天地肅殺,此刻阿弦站在偌大的一片荒地之上。 從腳下眼神往前,不遠處的黑色的泥土裸/露在外,上面陳列著許多木格架子,粗略數(shù)了過去,竟有三四十個之多,而架子之上,卻是…… 千千百百、各種各樣的的尸骸,多半都已經(jīng)是白骨,零零落落,猶如雪色的尸骸之山。 阿弦從來忌諱看這些,卻不知為什么英俊特意帶了她來,而且袁恕己也在身旁。 阿弦不解,幾乎本能地想要后退。 因為她同時也看到,在這千百具的尸身之后,黑土地上,仿佛天盡頭,烏壓壓地一片,愣眼看去就像是一片烏云貼地,但細細再看,才知道不是烏云,是一個個的鬼魂。 梵唱在耳畔響起。 莊嚴的佛經(jīng)吟誦,跟眼前這至為詭異可怖的場景,竟形成一種難以形容的異樣契合。 與此同時,袁恕己道:“開始吧?!?/br> 旁邊吳成將一個點燃的火把遞了過來,袁恕己看看手中的火把,又看向阿弦:“你拿著?!?/br> 阿弦不知如何,并不肯。袁恕己握住她的手,將火把遞了過去,見她不動,便拉著她往前。 隨著距離迅速縮短,前方那格子架上的尸首越來越清晰,阿弦的呼吸變快:“大人?!” 袁恕己拽著她,幾乎跟那白骨面對面的時候才停下。 手中的火把烈烈,照出那白骨黑洞洞的眼眶,仿佛在瞪著她。 阿弦略駭:“你在干什么?” 袁恕己道:“這里的尸骸,是這幾日,桐縣跟周圍三縣所收集的散落荒野和許多無人收拾的枯骨,如今在此聚攏,一起焚化。” 阿弦畢竟不是個心愚之人,目光從手中火光跳躍的火把上移到袁恕己的臉上:“為什么……要讓我……” 袁恕己道:“小弦子……”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冷靜,“我不想看你再繼續(xù)自苦下去,當放則放,狠一狠心。我相信朱伯在天之靈,也是愿意你仍是之前那個小弦子?!?/br> 阿弦的眼睛飛快地紅了:沒有了伯伯,她永遠也不會再是以前的阿弦了。 原野上的風十分迅疾,吹得火把烈烈有聲,也很快將她眼角的淚卷了去。 吳成上前催促:“大人,是時候了。” 袁恕己道:“小弦子?!?/br> 阿弦的手在發(fā)抖,火把往尸骸上湊了湊,無法落定,她死死地盯著那跳躍的火光,耳畔又響起老朱頭的話—— “一切都看你的心意,不管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br> “你要是自由自在、快快樂樂地活著,伯伯就也是自由自在,快快活活的?!?/br> 就在袁恕己忍不住想要助她一臂之力的時候,阿弦一咬牙,手往前探出。 火壓下去,潑了桐油的柴木頓時燃燒起來。 這是一個信號,剎那間,其他的幾十處木架也都燃燒起無盡的火光。 與此同時,耳畔響起了鋪天蓋地的慟哭之聲,阿弦回頭,卻見身后不遠處,站著數(shù)不清的百姓。 曾經(jīng)為戰(zhàn)事所苦,為饑荒所苦,哪一家里沒有死過人?更有些至今尸骨無存。所以袁恕己下令“撿尸骨”之后,從起初的遲疑,到后來幾乎各縣地都自發(fā)參與。 今日,眾人便帶了紙錢等物,過來祭奠拜送。此刻見火光沖天,累年的積痛隨著哭聲傾瀉而出。 痛哭聲伴隨著低沉的梵唱,祭拜的酒水潑灑于地,無數(shù)紙錢隨著烏黑的濃煙漫天飛舞。 “魂兮歸來……” 阿弦回過頭,見地平線上那原本烏壓壓擠在一起的鬼魂們,不再似先前一樣猙獰可怖,明亮的火光映照下,他們一個個恢復了本來的如生容顏,面上亦流露出悲欣交集的笑意,然后……化作團團白色的光芒,消散于天際。 袁恕己當然看不見這些。 他只看見阿弦跪在地上,伏身叩頭,向著西天邊的方向。 那處,烏云與濃煙交織,而殘陽如血。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們~~(づ ̄3 ̄)づ╭?~ 其實太平公主在歷史上的年齡、按照本文現(xiàn)在的大概年代原本還小,這里略做了點調(diào)整,望周知哈。 這章出現(xiàn)一條小毒蛇~往下的劇情是可以想象到的更難□□ 雖然現(xiàn)在很可憐,但伯伯的愛不管生跟死都在,且小弦子還有保駕護航的“左膀右臂”,加油~ 第78章 雪中行 隨著秋深, 桐縣落了一場雪。 過午后, 地上白了一層,玄影飛快地竄出巷子, 腳下無聲,往府衙的方向奔去, 所行之處,雪地上便多了一行細碎的爪印。 府衙門口的公差們見了他, 笑道:“玄影,來找十八子么?他先前出去了,像是往南市有差事?!?/br> 玄影昂首聽著,聽罷后轉(zhuǎn)身往南市的方向奔去。身后那兩人目送它離開,一個嘆道:“以前都只聽說這狗兒十分靈性,我還不信。” 另一個道:“你不看玄影的主人是誰?有道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有那樣的主子,狗兒如此也是有的。只可惜了……唉, 老朱頭一直杳無音信?!?/br> “幸而還有英俊先生陪著十八子, 不然的話可真是凄惶了?!?/br> 那兩人在后面有感而發(fā),玄影卻腳下不停,一徑往南市而去。 他飛跑過吉安酒館門口,里頭的伙計探頭看見:“玄影。”拿了一個rou餅扔給他。 玄影嫻熟地張口銜住, 頭也不回地仍是去了。 不多時來至南市,玄影左右張望片刻,又過兩條街,才在一家門口站住了。 這院落的大門虛掩, 玄影并不入內(nèi),只在門口安生地先把那餅子吃了。 正吃光了餅子,就聽腳步聲響起,里頭有人道:“十八子,真的沒有法子么?” “沒有。”是阿弦回答的聲音,有些淡淡的。 玄影在門口聽見,往后撤了一步。 眼見門扇打開,阿弦從內(nèi)出來,身后跟著兩人,一名中年漢子,長相看著有幾分怒眉橫眼,旁邊是名臉狹長的婦人,正是他的妻子。 那漢子皺緊雙眉,有些不高興地緊閉雙唇,旁邊的婦人陪著小心,道:“十八子,我們著實沒有別的法子了,你若是知道什么,還請……” 阿弦道:“知道了。請回?!鞭D(zhuǎn)身下臺階,玄影忙跟上。 身后漢子哼了聲,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