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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氣風(fēng)發(fā)正是指點(diǎn)江山的年紀(jì),他答道:“文采飛揚(yáng),直指時弊,尤其張盛此人,日后倒可以許他個御史做起?!?/br>張盛就是那個敢指攝政王不是的后生舉子。“此人膽子是大,只人也莽撞,不如這科落了他,下科再看,也磨一磨這性子?!?/br>趙珩不說張盛的文章不妥,只說他莽撞,又接著問趙淵其他舉子的家學(xué)淵源,趙淵將抄錄來的細(xì)致背景遞給皇帝,皇帝在御案前細(xì)翻起來。肅王靜立殿上,眼角掃到窗外新綠爆出滿樹老枝,只怕朝堂很快也要換一茬新綠褪去舊色了。皇帝借張盛的文章敲打他,趙淵哪里不知道這是少年天子坐不住了,急著想要親政。“朕想要親自監(jiān)督今次殿試,不知攝政王覺得妥當(dāng)否?”趙珩翻完記錄的名冊,問了最后一句。趙淵早料到會有這句,俗話說天子門生,若新科的進(jìn)士最后只見他這個攝政王坐在殿上,豈不成了他的門生。肅王恭謹(jǐn)應(yīng)了聲是,行了禮退出了思政殿。平安在給李逸整理過夜用的物什,前幾日說好的,明兒休沐,攝政王要攜李逸去畫舫上游春湖。春日游湖,城內(nèi)的小東湖,人多眼雜,只來去方便不少,京郊的東安湖就大不相同,盛景天下聞名,湖中有湖,山外圍山,一日都不夠賞景的。如今最熱鬧的時節(jié),湖面上也不過達(dá)官顯貴包幾只畫舫,各個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逍遙泛舟。平安跟得李逸太晚,這些好去處他都沒享見過,只偷瞄過幾筆廢了的畫稿上,依稀還盛的舊日繁光。當(dāng)庶民的那些日子里,平安嚷嚷著想去游湖,也不是一日兩日,如今真要去了,李逸只見他反倒無精打采的,不僅好笑問他,這是怎么了。“公子,我原覺得你跟著攝政王也不錯,只年前那道旨意下來后,我在外頭近來也常聽人議論殿下,‘九千歲’,這話是好聽得嗎,捧得這樣高,不見得是好事。等到今上親政的時候,攝政王要如何收場?”“平安,你倒是真大了?!崩钜萦行┪峒矣袃撼蹰L成的感慨,“你既能想到這些,那你來說說,覺得你家公子該怎么辦呢?”平安原本挺俊俏的少年面容都叫李逸問成了包子褶,“我想著,要不咱們到時再出家去?”李逸哈哈大笑,完了撫了撫平安的頭頂,安慰他道:“世事難料,這些年經(jīng)了這么多的事,哪有都能料到的?船到橋頭自然直,且走著看吧?!?/br>畫舫上,清風(fēng)拂面,明月如鉤投影湖心,散成道道波光,白日的千峰疊嶂,于夜中都成了遠(yuǎn)處的霧靄縹緲。肅王少有的慵懶在船頭,月下執(zhí)壺飲酒,身姿如重山眠臥,說不出的風(fēng)流意味。李逸忍不住手癢,沾了清酒在船舷上不著痕跡描摹眼前人。趙淵嘆了口氣,道:“原想著不過一日,早知道,該讓平安把你那套家伙都帶上?!?/br>李逸尷尬地收手,自以為不會被察覺卻到底抓了個正著,“船上時有晃動,是我讓平安別帶的?!?/br>趙淵仰首飲一口芙蓉液,將殘酒反手拋出,細(xì)細(xì)酒線閃著銀光落到湖里,那姿態(tài)一氣呵成,灑脫得叫人妒恨。他轉(zhuǎn)頭長臂送出酒盅,眉眼深深望著李逸。李逸不由自主拿起酒壺,給他斟滿。“在想什么?”李逸才將目光投向湖心,趙淵就又將他拉了回來。他的目色如水和夜化在一處,李逸并不準(zhǔn)備扯謊,“在想殿下?!?/br>趙淵挑眉,坐起了身道:“哦,想我什么?”“想殿下要怎么應(yīng)陛下設(shè)的局?!?/br>皇帝將他捧得高高的,便是個序幕。趙淵笑起來,“天底下愿意看到本王有個好落場的,大概一個手都能數(shù)完了?!?/br>哪個不想拉他下馬,分了血rou,給自個添一杯羹。肅王不是平安,李逸不必避重就輕,而是直說了估量過的形勢。“陛下親政前,有幾方勢力,必要削弱了,他才能安穩(wěn)坐到那個位置上。除了殿下,還有寧安宮中那位和沈家,以及寧王為首的諸王?!?/br>趙淵補(bǔ)充道:“寧王如今已和沈家站到了一塊兒,陛下剛把兩家牽成了親家?!?/br>李逸意外之余,又覺得這是遲早的事,“沒有聯(lián)姻,這兩家只怕也會因利益走到一處,太后若是拉攏不了殿下,那只有轉(zhuǎn)頭和諸王聯(lián)合,共對殿下了?!?/br>趙淵點(diǎn)頭,全給李逸料著了,示意他繼續(xù)往下。“再往后,陛下極有可能,會讓殿下和太后諸王互相爭斗,坐收漁翁之利。只有句話僭越了,陛下恐年紀(jì)太輕,即便心有余力亦不足。”趙淵玩味一笑,忽就出聲道:“白顯?!?/br>李逸一時沒聽明白,趙淵便將身子湊去,酒氣頓時將兩人圍繞,李逸只聽趙淵在他耳邊輕道:“白顯就是陛下。”“啊。”李逸輕呼出聲。趙淵眨了眨眼,退開些對著李逸道:“如今你知道陛下是什么人了,便知道他有足夠的心智與魄力來完成你說的計劃?!?/br>李逸此時是真的覺得趙淵的境況很不妙了,他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張了張嘴卻顧慮著沒問出口。趙淵見眼前人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想也不想拋了酒盅,伸手就把李逸拉入懷里,雙臂圈緊了問他:“想說什么?”李逸被他迫得沒法,別開些眼道:“殿下當(dāng)初為何不……”“為何不自己坐了那位置?省了這許多事?”趙淵轉(zhuǎn)過李逸肩背,將他揉進(jìn)懷里,兩人同向漫天璀璨星辰,趙淵指一湖春夜給李逸看。“我從未動過那個心思,原也意不在此,只想了卻了此間事,和一個人過山水之間的日子?!?/br>萬籟幽靜,李逸未察覺時,有心弦被撥動了數(shù)聲。趙淵垂首將頭埋到李逸肩頸處,耳鬢廝磨道:“不用擔(dān)心,除了你,誰也奈何不了我。”李逸回頭,再想開口,趙淵綿綿密密的吻已落了下來……船底輕浪,沉沉千里去。第六十五章中和宮思政殿的西頭,有一間不大的書齋,趙珩將屋子題成了“聽雨堂”,是他閑來讀書繪畫的地方,有別于正經(jīng)聽課講習(xí)之所。趙珩摹完了最后幾筆李逸的芭蕉鶴立圖,正在琢磨哪兒的用筆有差,何處的意韻與原畫不同,劉順忠進(jìn)來道:“韋大人在外頭候了好一會兒了。”“怎得不早來報?”趙珩微有些不快。劉順忠忙道:“韋大人知道陛下在作畫,特意囑咐了不讓打擾,說并無緊要事,他得了些外頭的消息,來說給陛下解悶。”趙珩這才露了笑臉,“讓子通進(jìn)來?!?/br>韋徹穿著銀紅的曳撒,下頭露著雪白的麂皮靴,書齋里本是一室素淡,他進(jìn)來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