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
安危?怕他說錯了話,讓朕當(dāng)場拿下?”趙珩頓時漲紅了臉,他被皇帝猜透了心思,深覺受了奇恥大辱,年少的儲君還沒有坐到那個位置上,就已經(jīng)本能地知道什么才是一位帝王最性命攸關(guān)的事。帝王心,任誰都不可測。哪怕那是他的父皇。趙深說了這許多話,頗覺有些疲累,揮揮手將趙珩遣出了殿外。大承殿內(nèi)終歸寂了,空留皇帝一人獨(dú)坐靜思,看帝國最后的夕陽漸漸斜沉。趙珩慢慢步下重重玉階,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金殿飛檐,他此時年紀(jì)尚小,卻已不怕這國運(yùn)的擔(dān)子壓在身上,至于他怕什么,倒有些朦朦朧朧,自己也說不清。隔得還很遠(yuǎn),趙珩就見那匹熟悉的白玉驄映著深紅宮墻,飛馳而來,馬上的人亦看見了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鞭子。趙珩再無顧忌,飛奔下玉階,他心里閃過念頭,父皇對趙淵的提防猜測那么重,只怕對皇叔的了解還不及他。第六章京城在近一月無雨后,暴雨如期而至,開始時,干裂的土地,暴曬的日頭都消失了,天地萬物歡欣鼓舞。漸漸,就像兜滿水的皮囊,再也裝不下了,老天卻仍不管不顧,眼看皮囊腫脹撐得嚇人,依然拼命灌水,終于噗地爆破,地上一片澤國。李逸不得已,和平安一起去了天寶寺,天寶寺建在城內(nèi)地勢最高的西面,已有不少民眾逃難到了那處。天寶寺原是皇家大寺,亂軍進(jìn)城時早被哄搶過一遍,除了砸碎的,搶走的,如今能重新被扶正的幾尊大佛上,皆整個被人剝?nèi)チ私鹨?,只剩灰洞洞的土胚?/br>寺里供著的金銀法器,寶物袈裟也一概被洗劫空了,亂軍連壁畫上的那點(diǎn)金泥都不曾放過,摳得好似被蟲蛀過的破衣爛衫。僧人都散了,聚到此處的窮苦百姓不過是來躲雨避水,大部分人都沒什么吃的。這種情況下,李逸也不敢拿出食物來,只在夜深人靜時,和平安兩個偷偷吃兩口,好歹先撐過眼前水災(zāi)再說。十天后,日頭毒得人睜不開眼,京師各處的積水開始退去,寺里避難的人大多還沒有動,李逸已帶著平安準(zhǔn)備離開。人群聚集的地方,對李逸來說非常不安全,之前是因為暴雨積水,城里一片混亂,沒人有閑暇來管他們。如今眼看水退下去了,這樣大規(guī)模的民眾聚集地,很快就會有官吏來查訪登記難民,李逸可不想被抓個正著。離開前,李逸爬至寺內(nèi)藏經(jīng)閣上,從這里可以看到城中全貌,哪些地方積水已退,一目了然。他默默在心中記下三四處地方,準(zhǔn)備和平安實地考察之后,再決定藏身之所。待到出寺經(jīng)過大雄寶殿時,李逸只見無數(shù)信眾正匍匐在內(nèi),大殿的頂上坍塌了一塊,日光剛好穿過洞口照到大佛身上,給本來灰胎破敗的佛像鍍上了煌煌金身。人群聚集在佛像底下感謝這些日子來得到的庇佑,平安倚著門檻拜了拜,李逸亦心中默念,希望佛祖能聽到他的祈愿,保佑他平安逃出生天。前往藏身地的路上,李逸越走神色越凝重,積水沒有散盡的街巷里,飄過各種動物尸體,有貓狗的,更多的是耗子。那些積水退掉的地方一眼望去更是不堪,什么垃圾雜物,動物尸身都聚作一堆堆。李逸邊走邊被暑熱蒸得渾身發(fā)燙,心里卻是冰涼的。京師一月內(nèi)兩度亂戰(zhàn),死了多少人?尤其是第二次城破后,立即就開始了連日暴雨,這么多尸身只要有一部分沒有及時處理,甚至處理了卻埋得太淺被雨水沖開,再加上動物尸身……李逸不敢再往下想,天氣熱成這樣,但愿不要起瘟疫,哪怕起疫,也別發(fā)展成大規(guī)模疫情才好。京師的這場暴雨中,皇宮內(nèi)苑自不受水浸影響,只宮苑上下都已換了一片縞素,等日頭重又出來,天氣太熱,大行皇帝的梓宮只停了七日靈柩,就被抬出京師。城外深山中的承恩寺暑氣難入,便選了寺里暫放。最要緊的緣由,是宮中已經(jīng)看到了起疫的苗頭,肅王趙淵當(dāng)機(jī)立斷,越過新帝和太后,下令皇城十二監(jiān)嚴(yán)防死守,堪堪才將這勢頭壓了下去。趙淵當(dāng)年在京中生活,因著皇太孫的緣故,曾不時出入內(nèi)廷,比起滇南眾人對皇宮諸事要熟悉得多。起疫的苗頭才剛起,他就攬了宮內(nèi)所有大事,諸多親王大臣頗有微詞,但新帝和太后的安危更重,要對攝政王不滿,也得先過了眼下再說。宮里能留下主事的老太監(jiān)們見肅王是個熟門熟路的,便再沒有什么可拿大的,不僅有事不敢瞞他,后頭更是事無巨細(xì)都往肅王這里報。“媽的,十二監(jiān)就差跪下來叫爺爺了!”景王才看了幾日的情形,便忍不得向幾位異母兄弟抱怨。“如今人家是攝政王,咱們又是什么?”寧王端著茶盅,不以為意。“誰又不是皇帝的叔伯?誰又沒帶過兵立過功?”景王這暴脾氣終究是忍不得。寧王接著道:“二哥,我勸你省省了,咱們這些叔伯怎么和皇上的雙生兄弟比?咱們這些人打過的仗,加起來還不如他老五一個的?!?/br>這話不僅沒平了景王的火氣,倒越發(fā)似澆了一潑油上去。“三弟,你怎么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最小的延王瞧著兩個哥哥吵了起來,忙出來圓場,“二哥,三哥,別吵。這回是起疫幫了五哥,這等形勢,整個禁宮落到他手里,也是天意。再者,我聽說京里已經(jīng)起了疫情,能不能保住大內(nèi),平息京里的疫情,還有得瞧呢?!?/br>景王聽了這話方才順了不少氣,茶盅轉(zhuǎn)眼又重重磕到桌上,道:“他趙淵要是壓不住京師的疫情,我到時頭一個參他攝政之過!”延王與寧王聞言,俱不出聲,只心中各有計較。果然趙淵壓下了禁宮的起疫,卻壓不住京城的形勢,大雨后不過七日,疫情已全面爆發(fā)。“攝政王令!即日起嚴(yán)格分離病灶,城中各處早晚清掃,除疫,各級官吏務(wù)必按特令行事,違者嚴(yán)懲不貸!”京師及周邊府縣每日都有新的政令送達(dá),特殊時期,趙淵行雷霆之令召集麾下親兵,前往各府衙監(jiān)督。林文忠掃了眼內(nèi)閣夾上來的票擬,作為肅王的詹事,有些話他不得不說。“殿下,尉遲將軍這都立斬了三位父母官了,不怪內(nèi)閣群起攻之。您看,是不是讓他先避一下?”趙淵隨手翻了翻那些奏章、票擬,似笑非笑道:“未殺人之前,疫情一日擴(kuò)散五里,殺第一人后,再沒有敢瞞報的;殺第二人后,病患嚴(yán)格分離,清掃除疫再無怠慢;前日殺第三人后,今天報上來,疫情已基本停了擴(kuò)散。要本王說,尉遲銳殺得好!叫他回來避了這些彈劾,下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