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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過去那個在他羽翼下護著的自己,卻變成了如今來保護他的人。郭盛說的話,宇文夏哪怕是再不想吃,也得逼著自己咬牙硬塞進去,他默不作聲地低頭喝粥,沒看到郭盛垂頭抬手遮住眼睛,雙肩劇烈地顫動。有多久沒哭過了?宇文夏丟了的時候沒有哭,卻在眼睜睜地知道他受了這么多折磨后心痛得落淚,恨自己當年沒有本事,沒法護好他。還記得他當年對自己哀求的聲音——我求你快走,待日后來救我回去!不知道他現(xiàn)在的身體還能撐個多久,他很害怕宇文夏會死,很害怕宇文夏身體會垮掉,他只想在自己懂事以后能護他一世,陪他一世。時間,你別走得太快,讓我能長長久久地陪他。讓我有機會對他好吧。宇文夏很快地喝完這一碗粥,才抬起頭來看到郭盛眼圈發(fā)紅,還沒來得及問,見郭盛又要再給他點別的,驚得忙道:“我不要了,真的夠多了?!?/br>宇文夏過去吃東西一向很慢,即使是做了南王義子的時候也不忘了優(yōu)雅的動作。現(xiàn)在卻是匆忙,完全沒有品味味道的意思,好像只是為了活著而吃飯。“宇文夏,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為了什么活著?”郭盛突然開口,問得猝不及防。過去宇文夏告訴他,小盛,哪怕是這樣活著,我也依舊想活著,然后和你相遇。如今的宇文夏只是抬眸,略作遲疑,茫然道:“我不知道,只是腦中有個念頭告訴我,一定要活著?!?/br>郭盛點了點頭,是啊,他答應(yīng)過自己了,一定會活著。那人向來說到做到,他說他不會死,就不會死。“宇文夏,你答應(yīng)我,以后也要活著,陪我長長久久。”“你別說了,我好怕……我根本沒敢奢望?!庇钗南膿u了搖頭,聲音哽塞,“我這樣的人,能活一天是一天,哪想過長久。”郭盛沒有回答,而是拉起了他默不作聲地走到河畔橋邊,宇文夏一直垂頭不語,郭盛閉了閉眼,緩緩道:“你知道什么是連理佳話嗎?”宇文夏垂頭說不出話來,郭盛頓了頓,慢慢開口,聲音并不溫潤,卻帶著他特有的低沉,“幾番試探,幾番周折,秦晉之和,世人景仰……仙凡連理傳佳話,世代悠揚唱馨聲?!?/br>這段唱詞,宇文夏對他唱過兩次,這次卻是他第一次唱給宇文夏,可他已經(jīng)什么都不記得了。宇文夏閉嘴咬牙,強壓下那股頭痛欲裂的感覺,仿佛要把這一刻永遠記在心里。最后一個字落下,郭盛才緩緩地開口道:“連理佳話就是,我和你會一輩子都在一起,生生死死都不會分開?!?/br>宇文夏低頭按著額頭,每次他說什么自己就頭痛到幾乎要炸開,為什么一想起這個人就這么痛苦?這一年的瑣事都沒讓他這么痛過。……到底要蠶食我多少記憶才肯罷休,娘?郭盛把他摟進懷里,宇文夏痛得發(fā)抖,不知道僵了多久,才突然放松了下來,茫然地睜眼問道:“剛才你對我說了什么?”郭盛搖了搖頭,語氣淡然,“沒什么,話不是用來說的,我們回去吧。”宇文夏愕然地問道:“這就回去了?不是要聽戲嗎?”郭盛一笑,“聽過了?!?/br>宇文夏想了想,大概是聽過了,自己卻不記得了,便攙著他離開了河畔,又抬手摸了摸面具,見面具還在就放了心,朝鎮(zhèn)外走去。一切都像沒發(fā)生過似的,他又忘了。不管他說了什么,宇文夏又忘了,只要讓他動情,他就會忘掉。郭盛閉上本來就無神的眼睛,罷了,忘了就忘了吧。只要他開開心心的就好。宇文夏不用處理軍務(wù)了,可還是閑不住,好像怕自己的住處怠慢了他似的,來來回回地給他找來幾床被子又鋪上,還讓下人燒好水送來,幫他擦洗身子。郭盛一言不發(fā),任由他來,事實上現(xiàn)在也只有宇文夏能近他的身。等他折騰完了,已經(jīng)是半夜了,宇文夏收了盆和毛巾,給他置了兩床被子墊在塌下,郭盛摸了摸,苦笑了下,“你還真打算跟我分塌而睡?”宇文夏怔了一下,顫聲道:“不然呢?”“我想抱著你?!惫⒄J真道。宇文夏睫毛顫了顫,垂眸柔聲拒絕道:“我身上冷?!?/br>“沒事,你過來?!?/br>宇文夏稍微猶豫一下,扛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乖乖地靠了過去。越發(fā)覺得他懷里溫暖,忍不住又縮了縮,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又抱歉地道了句,“我一直體溫偏低?!?/br>郭盛再沒說話,滅了燈給他裹了被子閉眼即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威脅了一句,“你要是敢半夜爬起來批文件,后果自負。”宇文夏身子僵了一下,低順保證自己不會。郭盛這才放心地睡去,宇文夏輾轉(zhuǎn)了一下,畢竟平時太累,也慢慢地睡了過去。良宵清光君在側(cè)。次日。他倆都有早起的習慣,宇文夏起來整理好自己,又幫郭盛洗漱完畢,才讓屬下端了粥上來。宇文夏又不想吃,但礙于郭盛在這里,不敢不吃,吃下去又覺得胃里翻騰,想要吐出來,看來厭食也有一段時間了。“忍著?!惫⒑孟裰浪趺戳?,聲音冷漠殘酷。宇文夏只能默默地忍耐,即使是這樣也只喝下去半碗,輕聲道:“先這樣吧,我真喝不下去了?!?/br>郭盛抿了抿嘴唇,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剛令人撤下碗筷,就有人送來蝶衣制的解藥,宇文夏站在營帳門口沉默著,有些猶豫,郭盛耳力比他好多了,知道了他的猶豫,不由有些覺得好笑。宇文夏糾結(jié)了一會還是回了他身邊,低聲道:“等你能看見了,如果想走就走吧?!?/br>郭盛一笑,“你想讓我走?”宇文夏搖頭道:“我知道你不想留在這,我不勉強你,就算你是騙我的,我也不能強留你?!?/br>郭盛嘆氣,淡淡道:“我知道了?!?/br>宇文夏抿了抿嘴,打開了瓶蓋,羊脂白玉瓶中發(fā)出一縷幽香,他在郭盛的眼睛下讓那股氣息熏到他眼里。郭盛眨了眨眼睛,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了一些畫面,但仍是模糊。畫面漸漸地清晰了起來,這個一身白衣的小白臉跪坐在自己眼前,帶著面具,一臉認真而凝重地舉起玉瓶,如水般的眼睛清澈見底,還是一樣明媚動人。他還在出神,郭盛卻突然伸手挪向了他的面具,還沒等宇文夏反應(yīng)過來就被摘了下來,宇文夏一聲驚呼,驚恐地捂著臉,卻已經(jīng)晚了。郭盛只是沉默。他枯瘦的手和柴火沒什么區(qū)別,兩腮甚至向里凹去,臉上的符紋猙獰嚇人,泛著青色,連自己都覺得惡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