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諷刺生出的怒氣，更多的是些別的…一些復雜又晦澀的情緒。

他很想責備特蕾莎，如果不是他的jiejie陷害自己，不是他暗殺埃菲干擾了行程，他或許就已經(jīng)找到宇航器了…即使不管這個，這也不是他和他的jiejie惡意傷害同族的借口!!!

——他說得有點道理。

心底里另一個隱約的聲音冒了出來，?；_覺得自己記起了什么…是的，一開始被異種逮到的心情，那種榮譽感，寧可拖著對方赴死的決心早就消散了?，F(xiàn)在的他確實很難看——一頭安安心心被異種眷顧、甚至準備誕下這場罪惡的證明的龍族，他實在是很丟臉，不配以作為龍族而自豪。

還有，他說的對，這個藍龍為什么想成為結(jié)冰者——這種事對他沒有任何意義，海基羅知道自己想問這個的原因，他只是想質(zhì)問他……

質(zhì)問他——為什么作為結(jié)冰者，他卻要傷害同族?他和他的jiejie，為什么會如此惡劣，連自己在地球上僅剩的族人都要繞進陰謀中?

白龍的族群，其他龍族的族群，那些突然消散的族人們，是不是已經(jīng)遭了羅莎的毒手?

“…所以宇航器事實上并不能解決你們龍族的問題嗎?”伊薩忽然插進了兩人的對話中，他好像想出了點什么，摸了摸下巴：“和龍族母星上的基因疾病有關(guān)嗎?即使找回宇航器或者修復它…就算你們能回到母星，也沒有能力改變原本的問題……是這樣嗎?”

海基羅驚訝地看著他，仔細一想，特蕾莎話里透露出來的意思好像真的是這樣。

稍微冷靜后他有點感覺到結(jié)冰者的性格了…那種扭曲又乖張的態(tài)度下，其實某部份相當坦誠直接，是個和他的jiejie完全不同的藍龍。

“哈，是這樣沒錯，你可比我想象中要聰明一些，異種?！碧乩偕瘧醒笱蟮乜吭谡眍^上虛弱地道。

他沒想到伊薩能從他的語病中抓到真相，但那又怎樣?他們不會知道事實有多絕望——

“有人告訴了你們一些多余的事是嗎?你知道為什么那么多年，真正在尋找宇航器的龍族屈指可數(shù)?這件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就當是…作為你們協(xié)助治療的一個甜頭?！?/br>
藍龍彎了彎眼睛，所有人屏息以待……他微笑地說：“那是因為…龍族死定了，只要我jiejie沒成功，龍族們就都死定了——地球和母星上的都是?！?/br>
……………………

……………

直到離開醫(yī)院，?；_的腦子里都是蒙的。

他想不通為什么羅莎失敗龍族就會死，甚至母星上那些也是。確實他聽說過龍族出航的原由是為了尋找治療方法，可是…難道地球上這批龍族回去后就活不下來了嗎?基因疾病具有傳染性?但兩百年過去了，地球上尚存的龍族從未體現(xiàn)出什么基因疾病的病癥，沒有人因此死亡，他在族群里時也沒有聽說過類似的事。

綠龍也說過，「基因疾病」實際上在母星的龍族高層間也尚有爭議，這次的出航不是什么「絕望之中的一搏」，只是一次嘗試，耗用在這上面的資源也不算太多。

特蕾莎不肯再說的更深入了，更不肯交待為什么羅莎的目的會直接關(guān)系到所有龍族的存亡。

海基羅不知道他能再做點什么，一瞬間「宇航器」似乎也變成了遠處的星辰，飄渺得如同幻像。

醫(yī)院門口的人群還在吵鬧，他被聲音吸引，木木地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之前那群抗議群眾跟另一群叫起來更有條理人們吵了起來，他們爭的臉紅脖子粗，已經(jīng)沒有人再喊抗議口號了，大家都圍在那里津津有味地聽雙方的爭辯，好像臨時展開了一場辯論大會。

注意到他的目光，伊薩了然地解釋：“那些是龍族保護協(xié)會的人，他們喜歡從稀少性、智慧生物人道條例、大愛和龍族當年做出過的供獻之類證明為什么不能將龍族趕盡殺絕，他們主張將剩余的龍族控制住，和平引導他們?yōu)樯鐣?，有必要的話可以從生理上杜絕龍族所有的危險性?！?/br>
“換言之就像將猛獸拔掉牙齒、剪斷爪子關(guān)在籠里研究?！焙诎l(fā)的異種說道：“我知道你們龍族不會喜歡那樣的，大部份人類也不喜歡，所以他們協(xié)會的會員人數(shù)不多，但戴杜拉需要他們?nèi)タ刂凭置?，有些組織也需要，因此他們某程度上還算活躍?！?/br>
“…喔?！焙；_聽得默默無語，一點也不想對人類的政治產(chǎn)生任何想法。

他忽然覺得有些疲累，低頭盯著地面，尾巴尖不怎么精神地晃動著，只能默默地拖著腳步往前挪。

“我們回家。”伊薩突然停下來朝他伸出手，等待著他的響應?！氨淅镞€有些rou，我煎給你吃?！?/br>
?；_愣了一下，猶豫了兩秒后握住了他的手。

第二十五章欺詐交易需謹慎

那兩人走后，病房中重新變得安靜起來。

灰鼠還在擺弄他的零件，那對粗糙的、有著厚繭的大手翻看著小巧的金屬零件，他沒有用「場」，也沒有動用非?？焖俜奖愕母呖萍脊ぞ?，只拿了一把小鉗子、一些原始的鑿子和一卷充當線鋸的鋼線，憑借著自己遠超于人類的體能硬生生做出了一堆精巧的小玩意。

這或許也是自己不知不覺貪戀起待在他身邊那種氛圍的原因之一。

安寧而平和，沒有命令、沒有異樣的目光也沒有過多的關(guān)注，他就像遠遠的從下水道洞口飄來的那一點音樂，讓這個年紀也有兩百多歲了的藍龍感受到了自在的安全感。

就像這樣，他也許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個怎么樣的人。

特蕾莎看著專心致志的灰鼠心想。

可正是因為這樣，他反而很想說一些什么，一些一直說不出話，也沒有人會聆聽的事情，即使那并不重要。

“……最初的想法，確實是想證明自己?！彼{龍側(cè)過臉蹭了蹭柔軟的枕頭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口道。

“我是…龍族口中的「污點」，一個「恥辱」的證明……用人類的話來說是，我的親生父親，一頭藍龍，在已結(jié)伴的交配季期間暪著伴侶欺騙了另一頭外來的雌龍。她本來并沒有打算與我父親所在的龍群結(jié)交，但在武力之下她屈服了，將它當作一場旅途的紀念品……”

“…只是…千不該萬不該的，這件事比她想象中還要糟糕……反正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我的父親被兩個雌龍撕掉了一截角，趕出了族群，可是太晚了，我已經(jīng)長得太大，龍族數(shù)量稀少，放棄我并不是最好的選擇?！?/br>
他扯了扯嘴唇，似笑非笑地盯著天花板：“我的母親，那頭外來的雌龍與我父親的龍群做了一個協(xié)議…選擇藍龍的基因，將我作為藍龍的一員生下來。作為補償，她將在懷孕期間無償被照顧，以及換得一些珍貴資源?！?/br>
“……………”灰鼠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