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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 兩人是逃了晚自習(xí)來吃大排檔的, 所以當(dāng)季凌十杯啤酒下肚后, 時針才剛剛指過八點。 容月不住地搜刮各種安慰的話語,企圖掃走季凌心頭的陰霾。不過季凌似乎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只一杯接一杯地拼命灌酒, 他有心買醉, 容月攔也攔不住。 空腹喝啤酒,又喝得這樣猛, 季凌喝完第十杯的時候,終于滿面通紅地倒在了桌上。 容月嘆口氣, 找老板結(jié)了賬, 準(zhǔn)備帶季凌回去, 卻怎么也拽不動也喊不醒這個牛高馬大的少年。 她氣得拍了他兩下, 只換來幾道“哼哼”聲, 季凌把臉轉(zhuǎn)了個方向,繼續(xù)酣睡。 正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道身影擋住了光, 停在她的桌前。 容月只覺得周圍氣溫陡然降了幾度,夜色下, 那張清風(fēng)明月般的面容帶著肅殺的氣息, 直直地闖入了她的視線。 “薄幽?!”她驚訝地張著嘴, 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你,你怎么來了?” “接你回家。”薄幽掃一眼桌上幾乎沒動的小龍蝦,和一堆空酒杯, 臉色更差。 他繃著唇,壓下心頭的火氣,緩聲道:“我弄了粉蒸rou,回去剛好能吃?!?/br> 想到是自己昨天提出要吃粉蒸rou,結(jié)果卻放了薄幽鴿子,容月就有些愧疚地微垂了頭,心虛地道歉:“季凌也是今天下午才跟我說了父母離婚的事,對不起啊……” 薄幽不高不低地哼了一聲,臉上沒什么表情,可垂握在身側(cè)發(fā)白的拳頭,卻無聲地宣告著他的不悅。 理智告訴他,季凌是容月的青梅竹馬,遇到家庭巨變,她安慰他很正常??杀灸軈s讓他,漸漸變得無法接受這樣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隆?/br> 十月末的風(fēng),吹得人心都變得陰冷起來。 若不是多年練劍修心,薄幽怕是早就壓制不住內(nèi)心的蠢蠢欲動,做出他無法想象的事情來。 “我來扛他,你叫輛車來?!北∮氖忠粨疲桶鸭玖柰狭似饋?。 醉酒的季凌滿面緋紅,呼吸都透著nongnong的酒氣。 薄幽眉心的褶皺就越發(fā)的深,如果他不來,容月一個人要如何應(yīng)付這個扛都扛不動的醉漢? 明明告誡過他不要再讓容月?lián)?,他竟?dāng)成了耳邊風(fēng)! 薄幽心里有氣,出租車來了的時候,他就沒有客氣地一把將季凌給甩了進去。 牛高馬大的少年撞到了腦袋,在睡夢里疼得哼哼起來。 容月見狀,以為薄幽不喜歡挨著醉鬼,就主動走到后座來。 結(jié)果,薄幽眉一挑,眼一抬,冷冰冰地命令道:“你坐前面?!?/br> 她看一眼季凌,然后惴惴不安地走回前座。 車內(nèi)的氣壓低得連司機都受不了,他也不打算繞遠(yuǎn)路坑錢了,抄了近道一路殺到了小區(qū)門口,微信接收車費后,一刻都不停地開走了。 ——媽啊,哪里爬出來的修羅?可怕! 容月下車后已經(jīng)朝前走了幾步,卻沒見薄幽跟上來?;仡^一看,發(fā)現(xiàn)他正扛著季凌往前面的小區(qū)走。 她趕忙追過去,疑惑道:“不回家嗎?” 薄幽拍了拍肩上人結(jié)實的肌rou,聲音已恢復(fù)了平和:“先送他回去?!?/br> “可是,季凌一個人在家,我有點不放心?!?/br> “在夜安,大多數(shù)人十七歲便娶妻生子,支撐起整個家族的榮辱興衰。我十二歲那年,接了第一個任務(wù),第一次殺人......” 他的眉梢染上薄雪般的涼意,那雙清冽的眼眸倒映著模糊的夜景,撥開層層光影,能觸及到最深處的黑暗,以至于,襯得那些五色的光,越發(fā)的絢麗奪目。 “容月,他面對的只是雙親和離,而我面對的,卻是生離死別?!?/br> 季凌比他幸運太多,這種時候,都有人陪在身邊安慰他照顧他。 而自己呢? 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里,捂著嘴,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怕那些人順藤摸瓜找過來,要了他的命。 他記得,全家被屠.殺的那一夜,下了場大雪。 雪花紛飛似柳絮,讓人恍惚間看見了春回大地的美景。 但腳下,卻是冰冷刺骨的積雪,那寒意浸進骨髓,直到渾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直到連他自己都融進了冰天雪地里。 那個時候,卻沒有人,像她一樣在他身邊安慰他,保護他。 哪怕只是簡單的陪伴,都不曾有。 他停下腳步,喉結(jié)滾動,聲色沙啞地低語一句:“容月,需要陪伴的人……是我?!?/br> 她睜大眼睛,烏黑的瞳仁里,是他隱忍的面容,似浮光落鏡,折射出千般色彩,如數(shù)落進她心底。 她知道,薄幽自幼背負(fù)血海深仇,漂泊無依,孤寂如月。 卻從不曾聽他說一句,示弱的話語。 他將所受的傷、心里的苦全掩蓋在那件漆黑的長衣之下,讓人以為,他強大到無需任何的依靠。 但此時此刻,他說出這句話,卻觸到了容月的心里最柔軟的地方,疼中帶酸,讓人鼻息之間有了一絲哽咽。 她回了現(xiàn)代只顧著關(guān)心別人,卻忽略了這個一直在身旁少言寡語的他。 ——這個,她深深喜歡著的人。 ——這個,她最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人。 …… 把季凌送回家,用熱毛巾替他擦過臉,又給他蓋好被子,容月這才跟薄幽離開。 電梯里,燈光冷得發(fā)白,將薄幽的面龐勾勒得分外冷漠。 容月打破沉默,低聲一句:“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br> “不要小瞧一個人的承受能力?!北∮拿虼?,眸光深邃,“若是一直依賴你,他就永遠(yuǎn)無法長大,哪怕如今他打架兇名在外,內(nèi)心卻依舊脆弱到不堪一擊。有些事,需要他一個人去面對,你幫不了他。” 容月想到以前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鼻涕蟲,這些年他的確成長了許多,但很多時候,她感覺季凌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需要她來保護。 也許,正如薄幽所言,有些考驗,只能依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去通過。 二人走出電梯,一路無話地回了家。 打開門的一剎那,粉蒸rou的香氣撲鼻而來。 容月的肚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