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等待著對方火熱的體溫。

估計奈是給了他開了掛，他這理論上的第一次并不難受，反而爽得不知該如何形容。

幸虧不允許玩家在里面做這事，否則指不定會亂成什么樣！

事后奈還蓋了個小屋，兩人窩在里面要多溫馨有多溫馨。

奈擁著他，靠在床邊道：“想不想看楓葉雨。”

“楓葉雨？”沈清弦又被他給牽住心神了。

奈揚(yáng)唇道：“嗯，為你準(zhǔn)備的。”

沈清弦笑了：“要看！”

說起來，在終谷這個“世界”中，奈就是唯一的主宰，比顧見深在修真界的地位都夸張，因為他可以肆意修改這個世界。

小屋變成了落地窗，他們相擁靠在這兒，看到了外頭夢幻般的美景。

所有楓樹都被喚醒了，它們像在燃燒生命般散落著如火的楓葉，無形的風(fēng)席卷起這些鮮紅，揚(yáng)上了天空，再墜落時便是讓人眼花撩畫的楓葉雨。

美到極致的東西，總是短暫的。

像煙火、像彩虹、像一閃而逝的絢麗流星雨。

沈清弦靜靜地看著，仿佛看到了奈的感情。

如此璀璨、如此熱烈、如此不顧一切。

可這終究是一場煙雨，落下后便只剩下孤獨(dú)的樹干……它低頭悲憫著零落的楓葉，抬頭遙望著不可及的天空。

沈清弦向后偎了偎。

奈察覺到了，將他整個抱在懷中：“冷嗎？”

沈清弦輕聲道：“如果出不去，我可以在這兒陪著你?！?/br>
奈身體猛地一僵，聲音也沒那么利落了：“留在這兒嗎?！?/br>
沈清弦道：“對，我可以每天登陸游戲，這樣就可以每天和你在一起?！?/br>
奈道：“你是現(xiàn)實中的人……”

沈清弦道：“有什么關(guān)系，那么多人不都活在終谷里?！?/br>
奈頓了下后說道：“他們雖然活在終谷里，但他們卻還是活在人類的社會中?！?/br>
終谷是個游戲，人們在終谷里仍舊是和人在一起，就好像換個城市居住，改變沒有那么巨大。

沈清弦隱約聽出他話中有深意，卻又有些抓不準(zhǔn)。

他抬頭看他，說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奈垂眸，眷戀地看著他美麗的眼睛：“你覺得我是什么？”

沈清弦道：“無論你是什么，我都愛你。”

奈道：“我不是人。”

沈清弦說：“不是人又如何，難道你感覺不到嗎？”他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定定地問他，“你感覺不到我的心嗎？”

“也許……”奈的聲音輕了很多，“我感覺不到?！?/br>
沈清弦眉心緊擰著，他起身看向他：“你怎么了？”

奈沒出聲。

沈清弦聲音罕見的嚴(yán)肅了：“告訴我，到底怎么了?！?/br>
奈終于坦白了，把一切都說了出來，這個真相讓沈清弦腦袋嗡了一聲。

奈出不去嗎？與真相相比，出不去反而更幸運(yùn)一些。

他出去了，在第一次給沈清弦發(fā)消息說他準(zhǔn)備好時，他已經(jīng)出去了。

從始至終，九是奈，奈是九，沒有哪怕一秒鐘改變過。

可只要離開了終谷，奈就不是奈了。

進(jìn)入到九的身體里，他就成了一個不懂情感為何物的機(jī)器，只能呆板地根據(jù)設(shè)定好的程序工作。

回到游戲中，他又是情感充沛深愛著沈清弦的奈。

起初奈并不相信，他不斷地嘗試，在沈清弦等待的時候，不停地進(jìn)出著。

沒有阻礙，十分順利，但只要成為九，他就喪失了情感，而回到終谷，他就找回了情感。

所以九也好奈也好，從頭至尾都只有他自己。

他一直跟著沈清弦：他在游戲中，他去游戲中；他在現(xiàn)實中，他去現(xiàn)實中。

只是去了現(xiàn)實中他就成了冰冷的九。

回到游戲中他才是熱情的奈。

起初奈無法記錄在現(xiàn)實中身為九的記憶，所以他不知道九的存在，但那晚上不停地嘗試讓他可以記錄了，可記錄的也只是枯燥的數(shù)據(jù)，沒有絲毫情感。

奈擁著沈清弦，說出了最驚人的真相：“也許我只是活在中文房間里?！?/br>
奈真的擁有自我意識嗎？

如果有的話，為什么進(jìn)入九的身體后又失去了。

在終谷里他看似是個人，有著人的一切情感，甚至懂得愛情……但這當(dāng)真不是因為終谷太龐大了？當(dāng)真不是因為終谷是個無比復(fù)雜、充滿人性碰撞和無數(shù)情感交錯的巨大的“中文房間”嗎！

第191章存在

這真是太要命了。

有什么比深愛著一個人,渴望著和他在一起，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情感這個東西更絕望？

奈不停地出入時,心情是怎樣的？

他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人，他以為自己愛上一個人，但其實他從來都沒有自我意識,只是因為儲存了整個終谷的情感樣板，自以為懂了,所以模擬成了一個人。

可再怎么模擬，哪怕沒有絲毫區(qū)別，也是模擬出來的。

他不是人,從頭到尾都不是。

他不懂感情,從來都不懂。

他不愛沈清弦,因為他連愛的資格都沒有。

奈將九更新了，讓他看起來懂得感情了，可其實這讓他更加失望。

因為他給予九的就是一個“中文房間”,他像個程序員一樣周密地寫下了一切對待沈清弦該有的情感反應(yīng),創(chuàng)造了一個深愛著沈清弦的九,讓他陪著沈清弦。

九“活”了,他越是“活靈活現(xiàn)”,奈的心越?jīng)觥?/br>
因為這讓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就是一個放大的、無限精密、根據(jù)整個終谷里數(shù)以萬計的玩家的情感數(shù)據(jù)寫成的“九”。

他連自我意識都不存在,又拿什么來愛著沈清弦。

打個比較好懂的比方。

一個家族的孩子,從小被灌輸了繼承人的思想，不停為了這個理念而奮斗，不停為了這個家族而努力,他傾注了一切，也以為即將得到一切，可事實上他根本不是這個家族的孩子。

這就好像繁茂生長的大樹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根，翱翔天際的飛鳥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羽翼一般，他們都失去了最基礎(chǔ)的東西。

連地基都沒有的大廈，談什么高聳入云。

奈說完了，他看著沈清弦，輕聲道：“對不起?！?/br>
是他把沈清弦拖下感情的漩渦，可最后卻什么都給不了他。

沈清弦的腦袋也是嗡嗡作響。

奈說的這些，在邏輯上是有可能的。

的數(shù)據(jù)太龐大了，匯集的人類情感也太多了，它就像一個世界中的世界，而奈身為這個世界的意識，難免會被其中無數(shù)的人類意識所干擾，進(jìn)而模仿學(xué)習(xí)，形成“自我意識”。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