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照片發(fā)過去，三秒之后回復(fù)來了。摩訶不會打字只會發(fā)語音，趾高氣昂地問：“母親我看到了，他身后那個丑比是誰？”

周暉：“……”

·

吃過飯眾人開始切蛋糕，把顏蘭玉圍在中間唱生日歌，起哄要許三個愿，而且一定要大聲說出來。顏蘭玉頗有點(diǎn)無地自容，臉紅半晌后許了第一個，愿年年如此時，歲歲如今朝，花好月圓人常在。

李湖說：“切——我聽不懂！整個簡單點(diǎn)的！要不要我給你唱個十八摸？”

司徒英治醉醺醺道：“小美人梨不懂拉，叫老于年年給出錢，大家一起來HIGH拉……”

于靖忠二話不說，把李湖和司徒一人一巴掌抽到桌子底下，半天沒爬上來。

“第二個……第二個愿望就酒店打折吧，”顏蘭玉遲疑道，“也不知道今晚要花多少錢，公款聚餐消費(fèi)太多總……不太好。”

眾人立刻開始起哄，摩拳擦掌要去找酒店老板談?wù)勅松Y(jié)果站起來一個個喝得頭昏眼花，于是紛紛約定明天年初一酒醒了再去，又繼續(xù)追問第三個愿望。

“真沒有了，”顏蘭玉無奈道，“我愿望本來就不多，就這樣挺好……不不！別給我喝那個！我好好想想待會再說行嗎？不我真不能喝了！”

顏蘭玉把刀一扔，抱頭想跑，立刻被神完和李湖抓回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切了蛋糕。于是一幫醉漢們上來灌酒、搶蛋糕，每個人都想要蛋糕上那個生日快樂的巧克力牌，被于靖忠一人一巴掌扇回去，最后巧克力牌和糖漬草莓都?xì)w了壽星。

李湖想要糖漬草莓，結(jié)果沒要到，非常不滿地表示要灌壽星三大杯。顏蘭玉倉惶逃出人群，正巧躲到小鳳凰身邊，看到他熟睡時微微張著口，順手捏起半只草莓喂了進(jìn)去。

“能吃嗎？”

周暉看了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道：“能吃，喂小塊一點(diǎn)?！?/br>
小鳳凰睡夢中下意識地嚼了兩下，半天咽了下去，砸吧砸吧嘴。

顏蘭玉看得有趣，把小鳳凰的頭輕輕靠在自己肩膀上又喂了一小塊，看他渾渾噩噩地嚼一嚼又咽下去，吃得唇角微微發(fā)紅，仿佛被暈染過一樣。

這一幕其實(shí)是很可愛的，但不知為何，顏蘭玉突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楚河時，石窟中他向孔雀明王射出驚天動地的那一箭；以及后來在北京露出真身，那溫婉威儀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他心里突然有點(diǎn)難過。

“——如果我的第三個愿望是明王殿下今天就醒來的話，能不能成真呢？”

顏蘭玉自言自語道，突然又覺得過生日許愿、并期待愿望成真的想法十分孩子氣，自己竟然也真情實(shí)感起來了，不由搖頭笑了起來。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第三個愿望許出來的瞬間，小鳳凰眼睫顫動了一下。

……醒來？

醒來嗎？

……原來我還沒有醒……嗎？

鳳凰的手指動了動，然而在喧雜的環(huán)境中沒有人能看清?？焓c(diǎn)了，很多人紛紛搬了長椅到花園中看煙火，遠(yuǎn)處響起倒數(shù)的聲音。

周暉站起身，抱起小鳳凰搭在自己肩上，說：“冷了，我先送他回去。”

他穿過醉得七歪八倒的眾人，小心跨過滿地狼藉的杯盤和奶油，穿過花園走向抄手游廊。遠(yuǎn)方的天空中驀然升起第一束煙火，流星般劃破夜空，繼而爆發(fā)出燦爛繽紛的彩光，映在小鳳凰沉睡的臉上。

……好亮，鳳凰想。

他恍惚地瞇起眼睛，分不清自己是在現(xiàn)實(shí)還是睡夢中，只看見腳下是巍峨的地獄不周山，緊接著面前茫茫蒼穹突然燃起大火，瞬間將九天十地?zé)梢黄k麗的火海。

“連你也要?dú)⑽覇幔?！”釋迦的怒吼響徹耳際：“——連你也想讓我死嗎？！”

鳳凰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持佛骨刀，正對著釋迦暴怒的面孔。遠(yuǎn)處周暉正不顧一切頂著大火向這邊奔來，整座不周山在涅槃的火焰中燒成了通天的金塔。

“如果你不死，這一切便不會結(jié)束，離亂和混戰(zhàn)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永別了，釋迦。”

鳳凰手一用力，刀尖刺進(jìn)了釋迦的喉嚨。

——血液噴涌而出，那一瞬間，狂卷的風(fēng)刷然靜止，緊接著時間和空間瘋狂快進(jìn)。

無數(shù)個平行世界中的畫面完全攪在一起，形成成千上萬個鳳凰的剪影——年幼的，孤獨(dú)的，哭泣的，哀求的，站在城墻上翹首以待的，不周山上竭力向周暉伸出手的……

漩渦般的斑駁色塊匯聚成洪流，全數(shù)映在鳳凰眼底。

下一刻釋迦慘叫而去，金身佛像從佛骨中升起，凌駕于萬丈蓮花火海，與鳳凰遙遙相望。

“我要回去了……”佛說。

鳳凰什么都聽不見，仿佛滿世界喧囂都化作了靜寂的潮水，從耳邊嘩然退去。

“這么多年來謝謝你，鳳凰?！狈鹱婺菍儆趶堩樀哪贻p的臉上透出寂寥：“你要涅槃了，以后就很難見面了吧。最后還有什么愿望嗎？如果你想要孔雀神格的話……”

“不，”鳳凰突然嘶啞地打斷，“現(xiàn)在不需要那個了?！?/br>
鳳凰回頭望向周暉，這么簡單的動作都因?yàn)橹貍吞撊醵@得非常吃力。

只見凝固的時空中，周暉靜止在那里，暴怒焦急的眼神同樣注視著他，在火海中熠熠生光。

“我想涅槃后，第一眼就看見正確的那個人……”鳳凰喘息道：“我想安安心心地被那個人撫養(yǎng)長大，受到照顧，無憂無慮，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請不要讓我愛的人等太久，只要一天，我就會竭力趕回到他的身邊。

金佛順著鳳凰的目光望向遠(yuǎn)處的周暉，嘆了口氣說：“好?！?/br>
隨著這個字落地，鳳凰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在他周圍凝固的風(fēng)瞬間又瘋狂刮了起來，時空恢復(fù)正常，大火席卷而上；周暉瘋狂穿過重重?zé)熢葡蜻@邊沖來，甚至連袖口和衣角被燒著都恍然不覺。

鳳凰聽到周暉暴怒到極點(diǎn)的咆哮，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點(diǎn)點(diǎn)被涅槃之火吞沒。

再見了，我的周暉。

請讓我再次睜眼時第一眼便看見你，請讓我安心地在你的目光中醒來。

你只要等一天，便足以償還我這一世上萬年的希冀與等待。

下一秒。

時光斗轉(zhuǎn)星移，人界，楚河辦公室。小鳳凰打開放著的抽屜，從翻開的日記中走出成年鳳凰的幻影，俯下身，面對著童年時代的自己，溫柔抹去小鳳凰眼角的淚痕：“愿望實(shí)現(xiàn)了……”他說。

“可以回家啦?！?/br>
——終于可以回家了啊。

花園中新年倒數(shù)到最后一刻，時針歸零，煙花漫天。

數(shù)不清層層疊疊的彩光爆發(fā)在天際，歡呼聲響徹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