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地什么也沒問，只給他開了車門。

    倒車，掛檔，踩油門，黑色的別克英朗，這是他來應(yīng)城買的第一輛車，最初辦醫(yī)院的時候并不順利，私人醫(yī)院，他選擇最好的設(shè)備，醫(yī)護比例比平均水平高太多，他力求服務(wù)也達(dá)到最好，他想用好的，做最好的，可是最終的結(jié)局是，成本太高，應(yīng)城更多的是底層和中層收入人群，這樣的醫(yī)院，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奢侈。

    大多數(shù)人望而卻步。

    很多人都給過他意見，“這樣的醫(yī)院，不適合這個地方！”

    他想改善基層醫(yī)療水平，可這想法太不切實際，這個項目一度差點砸在手里，為了逼他放棄這荒唐的想法，父母早就斷了他的經(jīng)濟，甚至給親戚們打了招呼，無論他有什么要求，都不要幫助他。

    他的父親說，“年輕人嘛，我允許你試錯，但爸爸可以直白的告訴你，你這個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注定是沒有結(jié)果的，你確定你還要試試嗎？”

    他說，“想了這么多年，怎么也要試試?！?/br>
    后來受過苦，作過難，很多時候絕望的他都要放棄了，可最后還是咬咬牙挺了過來，醫(yī)院開始盈利的時候，他開始做研究項目，賣專利掙的錢用作醫(yī)院運作，多余的拿來做獎勵給醫(yī)護人員。

    好不容易形成良性循環(huán)，他才舍得買第一輛車，十幾萬的車，年少輕狂的時候，覺得這樣的車根本入不了眼，現(xiàn)在體會到賺錢不易，忽然就覺得沒那么重要了，說到底只是個代步工具，好車固然令人向往，但對他來說，這樣的，目前已經(jīng)足夠了。

    開久了，也挺順手的！

    他把車子開到最快，車窗搖下來，風(fēng)從外面灌進來，那種速度帶來的快感，終于沖淡了那股煩悶。

    “好受些了嗎？”他歪著頭問宋子言。

    宋子言叼著煙，回了句，“我沒不好受！”

    “呵，看得出來！”還真會嘴硬！

    宋子言側(cè)頭看車窗外，路兩旁的梧桐樹快速地閃過，有穿校服的女孩子在路邊走，從眼前一閃而過。

    他不由自主地想，今天是周三，她怎么會在外面？

    逃課了？還是生病了？

    “我上學(xué)的時候，總想著哪天突然放大假，但其實放了大假，在家待久了，又想回學(xué)校！人這種東西，有時候真奇怪！”他搖頭笑了笑。

    程江非抿著唇，“得了，甭感慨了，跟你說個事兒！”

    “你說！”宋子言點頭，看著他。

    他卻一時開不了口，于是宋子言又說了句，“你倒是說啊！”

    “我想回德國，我爸生病了，在醫(yī)院，我剛跟他的私人醫(yī)生聊過，狀況很差，如果我不回去，我怕將來會后悔！”

    “醫(yī)院怎么辦？”

    “我正想跟你說！”

    “別說留給我，我對經(jīng)營一家醫(yī)院完全沒有頭緒！”

    “那我只能把它賣了，或者捐了！”

    “不回來了？”

    “應(yīng)該回不來了，我爸的身體狀況很不好！”

    宋子言點點頭，“替我向伯父問好！”

    “謝了！”程江非看著宋子言，覺得挺不是滋味的，這時候跟他說這樣的話，總有種雪上加霜的感覺。

    “謝什么！我能理解?！彼巫友院莺莩榱丝跓?，吐出的煙圈順著開著的車窗飄出去，很快消散。

    程江非說，“把煙戒了吧！你最近抽的太多了。”

    宋子言“嗯”了聲，把只剩個煙屁股的煙摁在中控臺的煙灰缸里，他說，“好！”

    然后一路無言，快到城中心的時候，程江非放緩了車速，問他，“去哪？”

    宋子言想了想，發(fā)現(xiàn)無處可去，這么大的城市，第一次生出無處可去的感覺，他不想回去，不想回到和唐瑤生活過的那間房子，滿滿的回憶，帶著刺痛人心的力量。

    可是最后，他還是回了句，“回家！”

    程江非嘆了口氣，送他回去。

    他沒有停留，直接回去，他要快速處理掉醫(yī)院，處理掉他辛苦搭建的王國，這種仿佛剜自己rou的行為，他再不愿意，還是要盡快去做。

    宋子言回去，躺在沙發(fā)上，回憶一點點爬上心頭，腦袋像是被針一下一下扎著，綿綿密密的疼。

    林嘉怡來敲他門的時候，已經(jīng)暮色四合，他還躺在沙發(fā)上，沒有開燈，只有窗子外的燈光模糊地傳過來。

    他沒有睡，睜著眼，盯著天花板看，林嘉怡敲門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有聽到，隔了好久才想起去開門！

    林嘉怡扯著行李，站在外面，看到他的時候，皺了下眉頭，他的狀態(tài)不太好，她本來想安慰他的，可最后只是表明了來意，“今天程院長已經(jīng)通知了我，他說醫(yī)院很快就會停掉，那我在應(yīng)城也沒有待著的必要了，我父母很擔(dān)心我，所以我想早些回去，我來是想和你告別的?！?/br>
    宋子言側(cè)身，說了句，“進來吧！我拿東西給你。”

    她寄存在他這里的資料，還有一些她托他辦的對比和分析，他從書房找出來，裝訂，用牛皮紙裝好，遞給她。

    林嘉怡接過來，看著宋子言，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后還是說了句，“你今天去見唐瑤了？”

    他很不喜歡別人打聽他的私事，她總是怕惹他煩，從不觸他的忌諱，可這次她真的好奇。

    宋子言“嗯”了聲，“見了！”

    “那……你們？”

    “她走了！”

    林嘉怡尷尬地“哦”了聲，無話再說。

    隔了一會兒，她才說，“你不要難過?！?/br>
    “我沒事！”宋子言倒了杯水遞給她，“護照辦好了嗎？”

    她接過，心里酸酸澀澀的，有些不是滋味，“我先坐車去北京，回一趟母校，到那邊再說！”

    “注意安全！”

    林嘉怡忽然覺得難過，她來，他去接，她走，他從不挽留。

    他一向這樣，分寸把握的滴水不漏，給足了她面子，卻從來都無情的不給她半分希望。

    “我媽給我找了個紅毛洋鬼子，可她不懂我過于東方的審美，怎么解釋她都不聽！”她突然又提起了這件事。

    “你好好和他們談，你父母不是不開明的父母，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他們不會強迫你的?！?/br>
    “我知道，他們就是看我年齡大了，怕我嫁不出去?！?/br>
    “亂說什么，你才多大！”

    “二十六歲了，高中同學(xué)的孩子都會喊人了?！?/br>
    “你還年輕！不用管旁人亂扯，你自己活得明白就行?！?/br>
    “可我活得不明白，師兄……宋子言，我問你，你有沒有過哪怕一刻，覺得我合適過？”

    他沒有猶豫，直接回她，“抱歉！”

    林嘉怡笑了笑，“我就知道！”她捧著水杯，低頭慢慢地啄著。

    過了會兒，她才抬頭，他歪著頭，一下一下地揉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