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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轉(zhuǎn)瞬即逝,她蹙起眉頭下了床,跪到床前:“臣妾斗膽勸皇上,此刻不宜南巡,更不宜去蘇州?!?/br> 乾隆坐起身來:“你起來說話?!?/br> 景嫻搖了搖頭:“南巡本是勞民傷財(cái)之舉,這個(gè)時(shí)候兒去蘇州,無異于雪上加霜?!?/br> “什么話?”乾隆氣道:“朕今兒個(gè)一早才剛撥了銀子,如何會(huì)雪上加霜?何況,南巡只為體恤百姓,在你眼中怎么成了勞民傷財(cái)之舉?” 景嫻嘆了口氣,又道:“皇上可曾覺著自個(gè)兒變了?” 乾隆苦笑道:“你說說看,朕怎么變了?” 景嫻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臣妾只怕,皇上仗著國庫充盈揮霍無度,終釀大禍!” “放肆!”乾隆拂袖而起:“我大清正值盛世,你身為皇后,怎能說出這種話來?”他拽了件斗篷披在身上,怒氣沖沖走出景仁宮。連衣服也忘記了穿,想必,他這一次真的是氣急了。 景嫻眼望著大敞四開的宮門,苦澀一笑。搖籃里的永璟也被乾隆吵醒了,大聲哭了起來。景嫻扶著床畔站起身來,走到搖籃旁,俯身抱起永璟,柔聲哄著:“乖,被你阿瑪嚇到了,是不是?額娘這次,怕是真的惹惱了你阿瑪……” 一語成讖,乾隆‘南巡’未能成行,卻也再?zèng)]翻過景嫻的牌子。便是初一、十五祖宗留下來的規(guī)矩,他也推說身子不適……景仁宮自那晚過后,仿似冷宮一般。景嫻心道:所謂伴君如伴虎,也不外如是。這世上,人心最難捉摸,皇上的那顆心尤其難捉摸。永璂住進(jìn)了擷芳殿,好在她還有永璟,看著他一日日長大,模樣越發(fā)的像乾隆,那顆本該靜如止水的心還是會(huì)痛上一痛,終究不能釋懷…… 五月,甘肅總督上本:上一年,甘肅皋蘭等二十廳州縣受了霜雹災(zāi),臣斗膽懇請(qǐng)皇上免除賦稅。乾隆御筆一揮:知道了,賑災(zāi)!此外,免去甘肅甘州等三府本年民屯額賦。 春喜本在一旁磨墨,偷眼瞧了一下,笑道:“皇上節(jié)用裕民,堪稱萬世表率!” 乾隆冷哼一聲,抬起頭來,看著春喜:“你這小腦袋瓜兒里想些什么,當(dāng)朕不知道么?” 春喜俏臉一揚(yáng),很是不服氣:“奴才夸獎(jiǎng)皇上也有錯(cuò)?” 乾隆將御筆搭在筆架上,端起手畔的茶杯,呷了口茶,隨后道:“朕知道,你入宮后便跟在皇后身邊兒,是她的心腹??涩F(xiàn)而今,你在朕身前兒侍候,朕絕不允許身邊兒的奴才懷著另一份心思。” 春喜福了福身道:“奴才盡心盡力侍候皇上,從未存過別的心思?;噬先羰且尚呐?,大可以再將奴才送回到娘娘身邊兒去?!?/br> 乾隆卻道:“朕既要了你,自然不會(huì)再送你回去。朕也并非不清楚皇后的心思,可她千不該萬不該說朕‘揮霍無度,終釀大禍’!朕的天下,容不得他人置喙?!?/br> 春喜輕聲嘆息,也許不自負(fù)的君王,自古沒有。盛世之君,如何能允準(zhǔn)他人說半個(gè)‘不’字……即便這繁華皆是假象,恐怕身為君王,也愿在這假象中沉醉不醒。 七月,喀爾喀蒙古郡王青袞雜卜叛亂,乾隆忙的焦頭爛額,一點(diǎn)閑暇時(shí)間也無。夜半,他獨(dú)自躺在乾清宮的大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再?zèng)]有一個(gè)知心人能夠陪在他身邊,任他傾倒肚子里的苦水……他突然想,良藥畢竟苦口,有一個(gè)時(shí)刻提點(diǎn)自己的皇后,是大清之福絕非大清之禍。吃苦藥治病,總好過吃糖,終究有一日會(huì)壞了口中牙齒。想到這兒,他翻身而起,朗聲喚道:“春喜!賈六!給朕更衣!” 又是子時(shí),乾隆踏著月光走進(jìn)景仁門。彼時(shí),景嫻已入了夢(mèng)鄉(xiāng)……他并未叫人通傳,輕手輕腳走進(jìn)寢殿,輕手輕腳脫衣上床。一顆空著的心頓時(shí)踏實(shí)下來,他側(cè)過頭瞧了景嫻半晌,終于合上雙眼,困意襲來…… 寅時(shí)二刻,景嫻早早醒來,想著永璟會(huì)餓,該喚嬤嬤前來喂奶,卻冷不防看到了躺在她身畔的乾隆。想是他幾夜未合過眼了,眼圈兒都是黑的,三個(gè)月未見,她心里卻沒有恨意,更多的還是心疼……她嘆了口氣,輕聲下床,抱起搖籃里睡醒了的永璟,低聲吩咐道:“小阿哥餓了,送到嬤嬤那里去?!?/br> 小宮女福身稱是,小心翼翼抱起永璟走出門去。 景嫻以手掩嘴,又打了個(gè)呵欠,卻知再難睡著,于是走到梳妝臺(tái)前坐了下去,拿起篦子輕輕梳著頭發(fā)。 乾隆也醒了過來,走到她身后,伸出雙手輕輕握住她雙肩。 景嫻含笑問道:“幾個(gè)月未見,皇上在臣妾宮里睡不踏實(shí)?” 乾隆笑道:“好些日子沒睡得這樣沉了。你身上的香氣定是有催眠之功效?!?/br> 景嫻輕哼一聲,并不接話。 只聽乾隆又道:“不生氣了?” 景嫻奇道:“生皇上的氣?臣妾不敢?!?/br> 乾隆輕輕頷首:“既是如此,下個(gè)月隨朕到圍場(chǎng)狩獵去?!?/br> ☆、狩獵 八月初,神武門外,將士們騎著高頭大馬列隊(duì)待行。乾隆大踏步走到那匹棕色的駿馬右側(cè),抬起左手輕撫它鬃毛,側(cè)過頭望著景嫻,笑問:“你可還敢隨朕騎著馬去木蘭圍場(chǎng)?” 景嫻瞪了他一眼,嘆道:“臣妾今年三十八歲了……放著龍輦不坐,騎馬?這身骨頭不怕被顛散了么?” 乾隆笑道:“你是嫌自個(gè)兒老了?朕卻不曾這樣想過。”他右足微頓,飛身上馬。 景嫻不禁贊道:“好俊的身法!” 乾隆輕輕頷首,也覺著自個(gè)兒的身法說不出的瀟灑。隨即俯下身子,伸出右手,臉上掛著一抹笑,極盡溫柔。 景嫻眼瞼微垂,眾人面前,總不好駁了他面子,只好伸出左手與他右手相握,也上了馬。上一次兩人同乘一騎仿佛是……多少年前的事?一時(shí)竟想不起了。 乾隆拽了拽韁繩,那匹馬‘噠噠噠噠’向前走著。景嫻的后背貼緊了他的胸膛,耳畔不時(shí)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只聽乾隆附在她耳畔說道:“第一次帶著你這樣騎馬,還是你剛剛嫁進(jìn)府里那一年。大約是年底,本王推掉了一切瑣事,不顧皇阿瑪?shù)摹做?,只為你說‘我想和四哥在郊外策馬馳騁’?!?/br> 景嫻笑了,將頭微側(cè):“是十二月初七。臣妾若是記得不錯(cuò),四哥當(dāng)時(shí)說的是‘一切事務(wù)本王皆已處理停當(dāng),皇阿瑪那里絕不會(huì)出任何紕漏?!?/br> 乾隆朗聲大笑,夾緊了雙臂,說道:“你莫非有‘過耳不忘’之能?” 景嫻溫柔淺笑:“四哥說過的話,景嫻不敢或忘?!?/br> 乾隆輕聲嘆息,雙腿緊緊夾了夾馬腹,那匹駿馬載著兩人飛馳而去。 夜里,乾隆與景嫻二人同乘龍輦,景嫻撥了撥桌子上的油燈燈芯,將燈調(diào)亮一些。乾隆手里握了本書,靠在椅背上,含笑說道:“夜深了,該熄燈了?!?/br> 景嫻將披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