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見慣了殺戮和詭計，哪怕是藝術(shù)品和守護刀，也大都習慣了一代代換主人。性格激烈的審神者也不是沒有，只不過需要時間用來磨合。到底，溫和一點的主人總歸更省心一點，不管對哪一方來說，都更易于相處和控制。

小烏丸不討厭這樣的主人，卻也不喜歡這樣的主人。在他看來，這種人完全可有可無。不過是一個提供靈力的保姆罷了，能讓他投入多少情緒？

——鏡面照出當年的印象：小烏丸用嘲諷的眼神看著醍醐京彌，然后得到對方一個看似毫無所覺的頷首。

因為一次說不上成功還是失敗的神降，他和本體形成通感，汲取到了大量負面信息。腦海里塞滿負面信息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太多的遺憾，太多的惡意，形成了一種無法描述的感覺。他活在陽光下，卻感到死一樣的冷寂。以為已經(jīng)徹底忘卻的痛苦，原來，還藏在夢里、呼吸里，揮之不去。就像永遠好不了的傷口一樣，稍微動一動，就被附近的肌rou拉扯到，產(chǎn)生絲絲鈍痛。

做人和做刀實在太不一樣了。

每當戰(zhàn)勝一種負面情緒，傷口得到愈合，那種解脫感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這種活著的感覺，使他上癮——他借此修行，當是不斷前行的。

別人的態(tài)度同他無關(guān)，他的意愿比其他人都重要。他對審神者們前仆后繼保護歷史的作為表示敬意，但這改變不了他遷怒于人的發(fā)泄欲望。

結(jié)果就是他把自己搞的陰陽怪氣——

“所以，你能不能正常一點，”當他挑釁到醍醐京彌頭上的時候，終于惹來了一次談話，“再這樣下去，我會很困擾?！?/br>
“哦，”小烏丸當真一點也不在乎他，“有種把我碎刀呀？”他頓了頓：“不過我是稀有刀，你舍不得吧？”

“是啊，我還是挺喜歡你的，”醍醐京彌歪了歪頭，“不過，如果你不想活，完全可以自己去跳刀解池，我不會攔的。自己不好cao作，需要我?guī)兔Φ脑?，也可以說一聲?！?/br>
“你是在威脅我嗎？”小烏丸感到不可思議，“比我想的要有意思啊，主人！”

“……這種‘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式的惡俗臺詞是怎么回事?。　?/br>
“不過，你的確引起了我的注意，”小烏丸點了點頭，“我沒想到你敢這樣對我說話?！?/br>
他家審神者明明是個嚴肅認真的人設才對吧？

醍醐京彌眼神死：“更惡俗了……難道你是那種越被拒絕就越上心的，”犯賤，“類型？”

“男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小烏丸摸了摸下巴，“得不到的，才是最寶貴的？”

“不，”醍醐京彌擺了擺手，“我個人認為，有些東西得到了才知道不過是一堆垃圾?！?/br>
“還有，”他上下打量了小烏丸一陣，“你不過是個少年而已吧？”

“……不要用外表來判斷付喪神啊，白癡主人。”

在此之后，小烏丸就自然而然地收斂了一些。誰讓他發(fā)現(xiàn)到，醍醐京彌這個人，竟然沒那么無聊呢……

“那個時候只有我發(fā)現(xiàn)這件事，”看著當年的自己，小烏丸得意地仰起頭，“可惜，紙包不住火?！?/br>
醍醐京彌梳理他的頭發(fā)：“換成日久見人心更好一點吧？”

當年的小烏丸比現(xiàn)在還要兇殘，好在他逐漸學會了分寸，學會了平衡，雖然還是哪里不太對，但至少表面看起來挺正常的。

——眼前畫面一轉(zhuǎn)，小烏丸的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不少：

“多謝，”小烏丸接受了醍醐京彌的凈化，“幫大忙了?！?/br>
“沒事，”醍醐京彌收束靈力，“因為我喜歡你嘛?！?/br>
“你啊，總是對人說‘喜歡’，”小烏丸似笑非笑，“你的喜歡還真廉價?！?/br>
“難道你想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醍醐京彌誠實地搖頭，“這就難辦了?！?/br>
小烏丸順著話題想了想，如果他們相愛，會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會幸福吧？

會讓人感到害怕吧？

他不認為現(xiàn)在的自己有能力維持一段健康穩(wěn)固的感情……

所以，一旦失去，會讓他痛苦得無以復加吧？

太可怕了，光想想就覺得又累又絕望。

“不，不了，”小烏丸打了個寒顫，“我還是滿足于廉價輕浮的感情好了。”

感情這種東西是逐步加深的。放到現(xiàn)在，付喪神就挺喜歡審神者的，喜歡到樂于神隱了他，雖然暫時還做不到這一點。

眼下，小烏丸已經(jīng)轉(zhuǎn)變了對審神者的態(tài)度，開始對“追求”這件事樂在其中。他看似真誠，熱切，飛蛾撲火一樣地表達自己的“愛”，卻一點回應也不想要：

醍醐京彌只要在那里就好，只要他不改變，付喪神付出的熱忱就能繼續(xù)保持，愛意就能持續(xù)——“愛”一個人是件快樂的事，他不希望這件事中斷。

這種過激的、偏執(zhí)的感情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占有欲。好在審神者對他也差不離，沒有那種令人窒息的愛。

只有這種輕松的方式才適合他，所以——

“如果有一天，你愛上我的話……”

烏鴉童子沖著審神者微笑。

“我會殺了你哦！”

第138章終器

話音落下,小烏丸伸出手,緩緩撫摸“醍醐京彌”的脖頸,一把捏碎了他的喉骨。

他一點留戀也沒有,對于這個“相愛”的假象。

一朵花開過了就要枯萎，一段濃情歷過了就要轉(zhuǎn)淡。果實成熟了就一定會落下,火把燃燒過就一定會熄,不如把一切從開始之前就徹底斬斷。

與其愛過,不如不愛。

幻象消散,露出被擋住了的三日月宗近。這個漂亮的后輩鼓了鼓掌：“不愧是小烏丸，真下得了手。”

小烏丸厭倦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不過是個冒牌貨而已，認不出來是眼瞎,沉迷進去是腦缺。他是精神病,不是神經(jīng)病。

“你是不是也有毛??？”

烏鴉童子毫不客氣地問。

“你不去找你的主人了嗎？”三日月宗近轉(zhuǎn)移話題。他沒打算和精神病吵架，正常人邏輯思路跟不上的嘛。

“沒有那個必要,反正他一定會回到我身邊,”小烏丸玩著自己的發(fā)梢,“倒是你，這么閑？對我家京彌感興趣？”

還沒等三日月宗近回答，小烏丸就一下子湊到了他面前。

“喜歡他嗎？”

“想要他嗎？”

“不行哦，”烏鴉童子把刀背在身后，“他是我的?！?/br>
“那些本丸里的可愛后輩就算了……他們可沒辦法把他藏起來?！?/br>
“但是,你,”小烏丸揮刀,切開這一片空間，“你們，”所有幻象破碎，“滾遠點！”

一道金色的閃光劃過，三日月宗近拔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