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動了動腳丫，輕聲喚易寒的名字，繼而得到了一個溫柔的吻。

于是他從床上爬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兄長，如今陛下的心思放了太多在我們身上，這樣不好?！?/br>
易寒也坐起來，與他面對面，鄭重道：“為兄明白，此時只有把太子和衛(wèi)國公聯(lián)系在一起，才能讓當(dāng)今圣上不再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和親上?！?/br>
“兄長可有對策？”

“有，卻不周全?！币缀櫫嗣迹拔遗扇颂讲榈教由砼杂幸婚T客，曾是衛(wèi)國公的親信，若是能找到實據(jù)證明他們之間存在利益關(guān)系，那太子必然洗清不了嫌疑。”

易寒說完，又補(bǔ)充：“其實不必有真憑實據(jù)，我們要做的就是讓皇帝懷疑太子?！?/br>
易水默默點頭，輕聲說對：“兄長的意思我明白，但為今之計還是要將和親公主娶來。”他的雙手在身側(cè)握成了拳，“否則爹娘的性命不保，兄長也會觸怒陛下?！?/br>
“……兄長，這一步你不得不走。”他的頭低了下去，“日后定有更加難走的路等著你?！币姿龆肫鸹使诘闹楹熀竽菑埨淠哪?，心口劇痛，“兄長……兄長也會變的！”

易寒聞言并未反駁，只把易水摟在身前。

“為兄的確會變，但為兄對你的感情不會?！?/br>
“易水?！币缀畤@了口氣，“你我如今遇到此般局面已是痛苦萬分，你切莫再質(zhì)疑為兄……為兄亦是愛你的?！?/br>
“愛？”易水像是嚇住，驚慌地仰起頭，又垂下視線。

“嗯，為兄愛你?！币缀c他額頭相抵，“所以你的苦，為兄感同身受。”

易水心里忽然輕松了些，他爬到兄長懷里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吹著屋外的風(fēng)，聽著沉穩(wěn)的心跳心滿意足，即使等待著他們的是一場存在第三個人的喜宴，依舊盡情地享受著最后的獨處。

大皇子朱銘和北疆公主的喜宴定在三日后，到場賓客并不多，連當(dāng)今圣上也只是派內(nèi)侍監(jiān)來送了張繡著鴛鴦的屏風(fēng)賀喜。畢竟北疆是降國，地位卑微，連公主也只是皇子的一個妾室而已，所以朱銘在酒席間不露面，倒也沒人在意。

只是易水不知道這些，他在兄長的喜宴當(dāng)天躲在屋中沒有出門，一來是心酸，二來不敢。他已經(jīng)見過一次易寒的喜宴了，那是他十六歲情竇初開之時，親眼目送兄長與旁人成婚，悲痛欲絕，如今他二十了，早已褪去年少時的青澀，也不再如同當(dāng)年那般獨自用毛筆崩潰地?fù)嵛壳槌薄Ｋ雅c兄長情投意合，亦嘗過情愛的滋味，更懂得審時度勢，明白易寒的難處與命運(yùn)的坎坷，所以易水端坐在銅鏡前，自己換了喜服，曾經(jīng)繁瑣到讓他不知所措的腰帶，如今也能工工整整地打理好了。

易水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發(fā)了會兒呆，又拿起桌上的筆描眉。他本是長相艷麗的男子，稍一修飾眉宇間立刻蕩漾起艷色，只是再好看的容顏里夾雜了愁苦，都看得讓人心生倦怠，不過這時又有誰會看他呢？

易水自嘲地笑笑，拿起紅紙染唇，染完把那張血色的紙隨手扔在地上，拎著裙擺跪坐在了屋子正中央。他面前擺著早已備好的喜餅和合巹酒，連酒盞都備好了，可易水知道今日無人與他拜堂。

“也算是……成婚吧？”易水舉起酒杯，對著窗外的落花晃了晃，仰頭引下，眼角猝然滑落一滴淚，他慌張地抹去，喃喃自語，“今日……今日是兄長的好日子，我不能哭?！闭f完扔掉酒杯，趴在地上嗚咽，“夫妻……夫妻對拜?！?/br>
然而屋里又有什么夫妻，只有一個肝腸寸斷的可憐人在自欺欺人罷了。

易水跪拜許久，起身時淚已然干了，他把桌上的合衾酒端起，剛欲再倒，臥房的門竟然被人撞開了。今日喜宴，本不該有人來這無人問津的偏僻臥房，可恰恰是最偏僻的地方，竟然被易寒找到了。

就像一團(tuán)熱烈的火，猝然燒進(jìn)易水眼里，他捏著酒杯慌亂了一瞬，繼而對著兄長行大禮：“兄長我……我不是有意穿嫁衣的?！?/br>
他眼眶里的干涸的淚又涌動起來：“我不是要破壞兄長的喜宴，我只是忍不住，覺得此生再也不會有機(jī)會穿這身衣服了?！?/br>
“我……我就待在這里哪兒也不去，請兄長與北疆公主成婚！”

易寒臉上依舊帶著面具，情緒被隱藏得一干二凈，可易水還是能從兄長的呼吸聲里覺察出隱忍的怒火。

“禮已成，陛下不會在乎我與北疆公主是否有夫妻之實?！币缀穆曇粲行├?，“易水，你是否還愿意嫁與我？”

“我愿意的?！币姿蚍谛珠L腳下，嗓音軟糯卻堅定，“只要兄長肯娶我，無論何時我都是愿意的?！?/br>
“既然愿意，你為何要躲在這里？”

易水畏縮了一下，咬唇不答話。

“你怕我真的娶她?！币缀┥?，捏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仰起頭，“怕我不再喜歡你，怕我以前的保證都是騙人的?！?/br>
“我……”

“說實話！”

易水被兄長隱忍的怒意嚇住，含淚點頭：“兄長，我信你，可我也怕你我之間的感情如鏡花水月。”

“我真的很愛你……”他拽住易寒火紅的衣衫，“愛到恨不能沖出去阻止你娶旁人?！?/br>
“可是我不能！”易水猛地提高了嗓音，“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阻止你，唯獨我不行，因為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他忽而把心底埋藏了許久的話一股腦都說了出來：“你忍辱負(fù)重為了我，篡權(quán)奪位也是為了我，兄長……我……我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也是這世間最痛苦的人?！?/br>
他幸福于易寒毫無保留的愛，痛苦于無人撼動的現(xiàn)實。

易寒聽完，攥住了酒杯：“合衾酒？”

“為兄不在，你怎可擅自喝？”言罷，抬手一飲而盡，“愿你我永結(jié)同心，白頭偕老。”

寓意是好的，可當(dāng)易水看見兄長把酒飲下時痛不欲生：“兄長，你不可在今日陪我?！?/br>
“有何不可？”易寒啞著嗓子逼近他，那身喜服把易水身上的衣裙也燒著了，“為兄已經(jīng)把公主娶進(jìn)了門，負(fù)你至此，怎可一錯再錯？”

易寒見他還要掙扎，終于動了怒：“易水，為兄心里的苦不比你少，我對你的愛亦不比你對我的少。”

“你可知我尋你多久？”易寒將易水反壓在身下，喘息道，“整個京城都快被我翻遍了，我怕你因為這場婚事離開我，也怕你親眼見我與旁人成婚肝腸寸斷，我想你走，又想你留，我憂你心傷，可最終依舊會傷你的心?！?/br>
“為兄……為兄恨不能……”易寒的嗓音低沉下去，悲傷地親吻易水的后頸。

易水倒是慢慢安穩(wěn)下來不再掙扎，轉(zhuǎn)而翻身抱住易寒的肩，安慰兄長：“我懂的?！?/br>
“是啊，你雖是個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