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查到酒店這條線之后，遇害的?！?/br>
    野鶴仰天長嘆一聲：“全是情債，冤孽啊冤孽?！?/br>
    “罪有應(yīng)得的該是我?！?/br>
    “文桐，莫怪老哥倚老賣老，你不該這么說。陰陽有別，死了就不該攪和陽間，更別說為一己私欲肆意妄為，連累無辜。再何況，能附身，便已煉成厲鬼，不能再視作活著時候的她?！?/br>
    “我希望能超度她，讓我們都解脫。師父，你愿意幫我？”

    “我?guī)煾赋Ｕf，行路再難，為何堅持。文桐，你是好人，我一定幫你。只是——”

    蘇文桐看出野鶴在糾結(jié)，說：“師父，我們之間沒有秘密。你說吧?！?/br>
    “文桐，有句話我憋在心里，說的不對你莫怪。為什么挑中我個鄉(xiāng)下人？你人有面子，又不愁錢，干嘛不找熟悉城里場面的天師？”

    蘇文桐說：“因為，我相信你?！彼斐鍪秩?。

    細(xì)皮光滑、戴著腕表的手，糙如樹皮、纏著紅繩的手。握在一起。

    “師父，你住城里賓館吧，別霧籠山兩頭跑了。我出錢，給你另配個手機(jī)。”

    日頭西落，蘇文桐坐在沙發(fā)上，心緒久久不平。他聽到一陣啼哭聲，偏過頭。

    那個在浴室、在單位會場、在公路上都出現(xiàn)過的小小胎兒，顏色rou里帶粉，正像蛞蝓一樣黏在玻璃窗上，對著他張大嘴。

    林珮彎腰收拾桌子，既聽不到，也看不到。蘇文桐明白，有鎮(zhèn)宅符，那東西這回進(jìn)不來。

    隨最后一縷消逝的日光，那東西漸漸透明。蘇文桐擱在茶幾上的手機(jī)響起。

    未知號碼。盡管內(nèi)心的恐懼翻江倒海，但他不再像之前那么迷茫，便滑動屏幕。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是你嗎，蕓蕓？”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來找我嗎？”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為什么要牽連不相干的人？他們和你無冤無仇?！?/br>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對不起你的是我，沖我一個人來?！?/br>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不要碰我身邊的人，尤其別碰我家人。否則，我不會放過你?！?/br>
    “嘟——”

    對方掛斷了。真是她？她聽明白了嗎？還是僅僅在對電流囈語？蘇文桐不確定。

    “喂，小五嗎？”他找在網(wǎng)站上班的前同事。

    “哎哎，蘇處長啊。我剛忙完，您說?！?/br>
    “我想請你幫我查個來電，對方好像蓄意隱藏號碼?！?/br>
    “喲，這可不好辦。她要是用網(wǎng)絡(luò)電話，我這邊的手段最多能查到IP的地域范圍，查不到確切號碼?！?/br>
    “拜托你了，盡力而為吧?！彼麙斓簟?/br>
    其實想想，的確多此一舉，如果真是鬼來電。只能來自董云芳的手機(jī)。

    手機(jī)突然尖叫。蘇文桐沒有精神防備，身子往后一縮，仿佛那是一條待撲的蛇。但他還是接了。

    居然，是那個胖警察。

    “你說的情況，我們核實了?！?/br>
    “哦？”

    “排查了茶苑附近多個路段和建筑的監(jiān)控。方女士遇害的時段，董云芳確實現(xiàn)身過。大熱的天，她系頭巾戴墨鏡，有偽裝的嫌疑。

    “另外，我們接到加油站報案，出現(xiàn)過一部危險駕駛的車輛。租車子的人正是董云芳。車子逾期沒有歸還。我們根據(jù)GPS定位找到時，車丟棄在野外。車座上有一把國家管制的改裝連發(fā)獵人弩。”

    出乎意料的好消息。

    “那你們預(yù)備問訊她嗎？”

    對方斬釘截鐵：“這個，我們辦不到?！?/br>
    如一盆涼水澆下。“為什么？”

    “誰也沒法讓她開口。她已陷入深度昏迷，人躺在醫(yī)院。”

    ☆、蕓蕓（上）

    董云芳躺在眼前。

    不久前，臥床的是他蘇文桐。這充分驗證了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那句老話。

    她一動不動，插著管子，嘴唇發(fā)紫，氣若游絲。顴骨顯得更高更凸，相貌也變回第一次在老郭辦公室見到的模樣，手臂上的蝴蝶已然飛走。任誰也不能再把她與初來時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女強(qiáng)人聯(lián)系起來。

    醫(yī)生給了十分鐘探視時間。蘇文桐對野鶴說：“我們要快?！?/br>
    野鶴打開旅行包，先亮出兩張黃符：“我根據(jù)木鬼屋上的禁符，做了同等威力的兩張。她要是裝死，念我的真言來驅(qū)符，魂就在竅內(nèi)受真火焚燒，必然往外跑?！?/br>
    他又取出一個絳紫色的護(hù)身符，刺繡著仙鶴：“我記得阿姨說你結(jié)了婚，連夜給你太太也趕做了一個?！?/br>
    蘇文桐發(fā)愣一下，素來大條的野鶴竟有這份細(xì)心。他接過來，感謝不迭。

    最后，拿出一個小包，打開一層又一層，內(nèi)有一排銀針。然后扒開董云芳的眼皮，再掏耳朵，又通鼻孔，扎舌苔，那只曾扣動弩機(jī)向他開火的手也沒放過。銀針一次又一次見紅。

    “你在干什么？”

    “查她的三魂七魄?！?/br>
    蘇文桐說：“她都成植物人了?！?/br>
    “她的三魂少了一魂。三魂一主命，二主靈，三主欲。她還有氣息，命不絕，又要吃要撒，說明命魂和欲魂還在。就是說不得話想不得事，缺了靈魂了。被厲鬼附體的人，鬼走了或是趕跑了，大幾率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br>
    “她還會醒嗎？”

    “會漸漸醒吧。能不能完全變回正常人，說不好。要多長年頭，更難預(yù)料。”

    蘇文桐望著董云芳，心里不免有些同情。如果飛機(jī)沒晚點，她不住進(jìn)那個房間，不開啟那個柜子，現(xiàn)在她、我、單位故去的人各自會怎樣呢？

    “回想起來，我見她的第一面，她還正常，給人感覺鬼氣沒那么重。”

    “陰魂初附陽體，有一個從弱到盛、侵占神思的過程。最初幾天，白天陽氣盛，她看似還是原來的自己。晚上陰氣上升，人氣衰微，厲鬼才覺醒。再過一段時間，面由心生，rou身徹底被控，身心全部被奪。”

    難怪，最早的sao擾電話來自深夜。董云芳，人也越接近黃昏越不對路。

    蘇文桐又問：“那個胎兒，您怎么看？”

    “大概，是厲鬼控制的某個游魂吧。胎魂最苦，未成人就離世了，魂和胎身一樣不完整，很容易被法力高的人或鬼役使。”

    最最關(guān)鍵的。“您覺得，蕓蕓的鬼魂去哪兒了？”

    野鶴一跺腳，以拳擊掌：“十有八九，改附在別人身上?！?/br>
    蘇文桐渾身一震。

    她眼見我們進(jìn)了酒店，又預(yù)料方姐她們的死將東窗事發(fā)，索性金蟬脫殼。

    “任何人都有可能嗎？”

    “女的可能性大。因為她自己是女鬼，女的又主陰。”

    蘇文桐頭一個反應(yīng)，近水樓臺。女護(hù)士？女大夫？

    似乎感應(yīng)到他的猜疑，一位三十多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