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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畫過很多花的,最喜歡畫的就是海棠?!?/br>“真的?”瑞瑞睜大眼睛看著我。“真的,下次拿過來給你看看?!?/br>花匠聽見我們聊天,一邊填土,一邊說道:“這家有幾個海棠盆景還不錯,先生要的話,今晚就可以送到?!?/br>“不用,我不喜歡盆景?!?/br>“什么是盆景???”瑞瑞一臉好奇:“爸爸為什么不喜歡盆景?!?/br>“瑞瑞想知道的話,爸爸教你背。”花匠大概聽過“病梅”,抬頭看我一眼,一起住了兩三年,我們算是第一次打照面,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這花匠是個有點年紀的中年人,非常瘦,眼睛倒是很亮。“先生是做學問的嗎?”我笑起來。“畫畫的而已?!?/br>大概我笑得太囂張,顏仲看我的神色十分不爽。我回頭看予舟,發(fā)現(xiàn)他也正看著我。“怎么了?”我問他。“沒什么?!彼壑兴坪跤惺裁匆婚W而過的東西,然而他的眼睛像深潭,那點東西很快就沉下去,無影無蹤。晚上我站在臥室窗口看那棵海棠樹。月光透過枝葉間的間隙灑下來,臥室里全是斑駁的碎影,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去到下個春天。予舟洗完澡,也站到我身邊。“我讓管家把書房邊上那個房間重新裝修,做成了畫室,沒關(guān)系嗎?”“這是你家,你做什么都沒關(guān)系?!?/br>他勾住我的腰,熟練地親吻我脖頸。樹葉的碎影落在他臉上,他的輪廓這樣漂亮。我試圖推開他。“予舟,今晚不行?!?/br>他沒停下動作。“為什么?”“今晚我要臨一幅畫?!蔽遗ψ屪约赫Z氣顯得認真一點:“真的不行,予舟?!?/br>“哦,什么畫?”予舟開始咬我耳朵:“其實我也給你買了一幅畫,要看看嗎?”他的眼睛深邃如星辰,專注看人的時候,簡直勾魂奪魄。“下次吧?!蔽医吡暝骸敖裢碚娴牟恍?。”他在這件事上,向來十分任性,但是今晚霸道得有點過了分,糾纏許久,最后還提出十分過分的解決方案,我?guī)追瑨暝K于脫身。真是要命。他跟畫畫,這兩件事,向來水火不容,但是又都喜歡肆意地吞噬我的時間,過去我一直讓他贏,這是第一次破例。還好他不知道我準備用多久時間來臨這一幅畫——我準備花一個月。第二十五章恩怨海棠種下后第三天,我請沐蓁和她的小男朋友來家里做客。沐蓁的男朋友于斯年,比她只大一歲,他的老師姓禰,寫意山水的大師,跟沐老頭一樣是當年美院恢復(fù)后第一屆出來的,兩人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彼此的老師——兩個早在解放前就在報紙上打過嘴仗的已故大師。前些年沐老頭又跟禰老頭結(jié)了個大梁子,禰老頭那年一幅畫在國際上拍出了高價,成了個大新聞,本來是好事。但是有個年輕記者,聰明又野心勃勃,采訪時給禰老頭下了套,問到工筆和寫意之間的區(qū)別,說是問區(qū)別,其實問著問著就問到高下之分了,禰老頭的話被斷章取義,寫成了一篇專訪,標題很狂,記者聲名大噪,禰老頭卻得罪許多人。其中最生氣的,莫過于沐老頭。有這樣的恩怨在,沐蓁和于斯年竟然還能走到一起,本身就是個奇跡了。于斯年的性格也像他師父,文靜沉默的年輕人,專心畫畫是好的,不過二十歲而已,已經(jīng)很沉穩(wěn),文質(zhì)彬彬的,還給我?guī)Я硕Y物來,沐蓁一貫是沒大沒小,今天因為緊張,更是活潑得過了頭,從花園里就開始插科打諢:“師兄,你在花園里埋了金子嗎?”現(xiàn)在的年輕人也是膽大,沐蓁去年工資加店里分紅,悄悄在外面買了個小房子,跟于斯年住到外面去了,跟過家家似的,兩個人就過起了小日子。對沐老頭說是跟女同學合租,于斯年那邊還不知道怎么交代的。要是雙方長輩知道,估計能氣得厥過去。午飯也就尋常規(guī)格,蒸了條鱸魚,烤了龍蝦,白斬雞,一盤糟鹵的雞爪鵝掌,加一些時令小菜,一道湯,沐蓁小時候家里養(yǎng)得嬌,挑食得很,很多東西不吃,今天像變了個人,差點吃撐了。看來兩個人的小日子過得挺狼狽的。于斯年倒是彬彬有禮,吃飯時不太聊天,等到茶上來了,總算開始說話了:“師兄也是畫花鳥的?”“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沐蓁怪他木訥:“我?guī)熜之斈昕蓞柡α?,美院專業(yè)分第一名進來的,比你可天才多了。”于斯年不好意思地笑笑。確實是個好青年,沐蓁雖然向來聰明,卻都是小聰明,專業(yè)上根本沉不下心,吃不了苦頭,下山猴似的,丟了玉米摘西瓜。于斯年卻是恰恰和她相反,看眼神就知道,這人心中有堅定信念,不會輕易被外界影響。脾氣也好,不爭閑氣,沐蓁取笑他兩句他壓根沒往心里去。沐蓁平時跟他一起畫畫,估計受了不少打擊,今天有我在這,恨不得把場子都找回來。而且兩人確定關(guān)系之后一直藏著掖著,這是第一次以情侶身份公開“出席”,戀愛中的小女孩子是恨不能昭告天下的,所以今天尤其活潑。“你不知道,我?guī)熜之斈暧卸嗯?,人稱美院嵇叔夜,誰到他面前都是凡鳥一只。”沐蓁笑嘻嘻告訴他:“我們學校那個大畫室,只要他在里面,誰都不敢大聲說話。不知道多少崇拜者天天守在那,誰也不敢上前搭話?!?/br>“為什么不敢搭話?”于斯年不解。“因為他不理人啊。美院嵇叔夜,你當開玩笑的嗎?鐘會來了都不行?!?/br>嵇叔夜就是嵇康,當年嵇康在樹下打鐵,貴公子鐘會慕名而來,帶著隨從在旁邊守了半天,嵇康都不理他,最后還打了個機鋒,鐘會從此記恨上他,最后找了個機會把他害死了,廣陵散從此失傳。我給瑞瑞剝著糖果,看了她一眼。“越吹越?jīng)]影了,什么美院嵇叔夜,能換個吉利點的外號嗎?這兆頭也太不好了?!?/br>沐蓁笑起來。“師兄,你不會還不知道你這外號哪來的吧,還嫌兆頭不好?!?/br>“哦,我外號哪來的?”“你當時有個狂熱粉絲,是個女的,叫什么冉蕾蕾的,你還有印象嗎?”“不記得了?!?/br>“也難怪,你那時候粉絲那么多,記不清是正常的,于木頭,你看我?guī)熜脂F(xiàn)在的樣子,就知道他當初有多好看了,那真是,雌雄莫辨,我見猶憐……”我給瑞瑞喂了糖,順手彈了一下她腦門:“你這嘴里還能不能有句好話了?”“哎唷,我就形容一下嘛,你懂我意思就行了?!便遢鑳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