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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一拳把公用電話砸了:“我坐了一個小時的車才趕到你單位,結(jié)果人家根本不認識你!”金小鐵攥著皺巴巴的名片,恨不得瞪出個洞來。“哦,是你呀?!敝苊烧J出了聲音,“你在哪兒?”不道歉不說明,居然還不緊不慢地問他在哪兒,金小鐵怒氣更甚:“環(huán)宇制藥!”周蒙一拍腦門兒:“這么遠!”他看了一下手機:“這你家號碼?”“你家號碼?。 苯鹦¤F氣死。周蒙看到路口轉(zhuǎn)過來的一輛公交車,牌號正是他要乘的。“好了好了,你先回家吧?!敝苊扇崧暤?,“到家再打電話給我,我這會兒正愁呢?!?/br>金小鐵突然忘了憤怒:“愁什么?”“沒你事兒,你先回去吧?!敝苊傻懒寺曉僖娋蛼炝?。回到北園路,周蒙跑到修車攤兒。修車師傅見他風塵仆仆地趕過來,丟下手中的老虎鉗,朝周蒙無奈地搖搖頭:“我跟你說,不要說一百塊,就是三百都不夠修的。”周蒙望了望倚在墻邊的破爛電瓶車:“這車我不要了,算點錢處理給你?!?/br>“光修就要花多少錢,你還打算問我要多少?”師傅把黑漆漆的手在圍裙上抹了兩下,“頂多五十,不行你還是推走吧?!?/br>“就五十?!敝苊傻恼Z氣有些疲憊。周蒙去北園路正對面的交巡警支隊,把奔馳車提了出來,然后打電話給汽車維修店把車子拖走,接著從附近的ATM機上提了三萬塊錢,兩萬給了維修店,還有一萬揣在包里。看著自己的車被拖進了修理廠那幽黑的血盆大口里,周蒙掏出煙點上,吸了一大口。剛才提完錢,他都沒敢看余額,那數(shù)字定是慘不忍睹。他吐出煙,心情稍微放松了些。手機及時地震了起來。“周蒙!”金小鐵氣呼呼地喊他名字。“到家啦。”周蒙彈了彈煙灰,“辛苦你啊跑那么遠…”“還不都是你害的!死騙子!”金小鐵打斷他。“干嘛說得那么難聽?!敝苊晌⑿χ?,“你家地址告訴我?!?/br>金小鐵一愣:“干嘛?”周蒙看了一下手表,從包里拿出便簽本和筆:“你說,我聽著?!?/br>“你要來我家?”“廢話,快說。”“金鎮(zhèn)文峰街道辦紅星社三組六號。”“等等慢點兒?!敝苊稍诩埳蟿澲?,念叨著把地址記下,字跡雖然潦草,卻出奇的剛勁漂亮。周蒙啪地合上本子:“我馬上過來,你在家等我?!?/br>“哦…”金小鐵云里霧里。周蒙抱著他的咖啡色真皮商務包,坐在公車的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公車里打著二十六度的空調(diào),他解開圍巾繞在手上。車窗外陽光正好,周蒙望著明晃晃的街景,不知不覺困意襲來。刺溜一聲剎車。“終點站到了,都下車啦!”司機師傅朝車廂內(nèi)一揮手,乘客紛紛下車。司機推推睡得正香的周蒙:“小伙子,到站了。”“啊…謝謝?!敝苊赊D(zhuǎn)醒,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把圍巾搭在脖子里。前腳剛著地,一陣狂風卷著地上的沙塵朝周蒙臉上撲來,圍巾也飛了幾丈遠。周蒙顧不得形象,去追圍巾??蓢砭拖裼猩频模陲L中狂奔,就是不讓他抓住。圍巾掠過一籃子雞蛋,突然被一只軍綠色的膠底鞋踩住。周蒙抬頭一看,一位大爺正對著他樂呵呵地笑。大爺把圍巾撿起來遞給周蒙:“這兩天風太大啦。”“謝謝大伯。”周蒙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心想我這戴在脖子里的東西被你這一腳下去還能用么!大爺擺擺手,繼續(xù)捯飭竹籃里的紅皮雞蛋,把一個個圓潤光滑的雞蛋擺放整齊。“對了大伯,跟你打聽個地兒?!敝苊蓮陌锬贸霰愫灡荆霸圻@鎮(zhèn)上的‘紅星社’在什么地方?”大爺站起身,指著街道的遠處:“前面紅綠燈向東拐,一直走到底就是紅星社。”周蒙道了謝,把圍巾搭在手臂上,向紅綠燈走去。金小鐵從環(huán)宇制藥回來,給周蒙打完電話,去后院清理了一下豬舍,洗了兩棵大白菜擱在水池里,把發(fā)黃的菜葉丟到院子里喂雞,忙完金小鐵把里屋門口的厚布簾子卷了起來。穿堂風一個勁兒地往里灌,夾雜著太陽的香氣。金小鐵深呼吸了一口,似乎沒有想象的那么寒冷,空氣清新起來。王虎胖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估計玩得正得勁呢。金小鐵撐著下巴,盤著那張皺巴巴的名片,柔順的頭發(fā)被穿堂風吹起,輕拂耳邊。咚咚咚三聲禮貌的敲門。金小鐵不用問也知道是周蒙,附近的村民上門來大老遠就喊開了,只有城里人喜歡玩先禮后兵那一套。金小鐵跑到門口,吱嘎一聲拉開門,看到比他高兩個頭周蒙,正氣喘吁吁地吐著白氣,面帶柔和微笑:“總算給我找著了?!敝苊砂咽謸卧陂T框上,笑嘻嘻地望著金小鐵:“干嘛這么瞪我,大冷天兒我這么老遠趕過來,你忍心讓我連口熱水都喝不上么?!?/br>你讓我白跑一趟的帳還沒跟你算呢。金小鐵腹誹。他讓開道,讓身形高大的周蒙進了家門。周蒙繞開低頭啄食的母雞群,三步并作兩步進了里屋。金小鐵望著坐在條凳上泰然自若的周蒙,沒好氣地問:“你過來干嘛的?”周蒙松了松衣領:“我嗓子要冒煙了?!?/br>金小鐵臉有些發(fā)黑,他壓抑壓抑再壓抑,起身倒了一杯熱水,重重地擱在周蒙手邊:“喝!”周蒙望了望杯子,沒有伸手,眼神微微有些變化。他掏出煙點上,煙霧迷蒙了他帥氣瀟灑的面容:“金小鐵?!?/br>“干嘛?”周蒙狠狠吸了一口煙:“實話跟你說吧,保險公司一個子兒都沒賠給我。”“嗯?”金小鐵不明白。“他們說車主不是我,所以不能賠?!敝苊赏鲁鰺煟澳擒嚧_實不是我的,是我借的?!?/br>“那…你要自己花錢修?”金小鐵問。周蒙伸出兩個手指:“我花了這個數(shù),你猜是多少?!?/br>“…兩百?…兩千?”“兩萬?!?/br>金小鐵愕然,在他的字典里,這個數(shù)夠買三臺拖拉機了。周蒙瞅了他一眼:“多虧你把拖拉機開出來,我正愁錢花不掉呢?!?/br>金小鐵聽出了話語中的埋怨,不知如何反應。“不怪你,真的,不知者無罪?!敝苊烧f,“我剛?cè)チ私痪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