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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奧迪A6一路向東南行駛,繞過鼓樓,拐進了一個警戒森嚴的大院。路兩旁的警衛(wèi)看到車牌,都對車子敬起禮來。車子在大院深處的一處紅磚別墅前停下了,閔宇下了車,徑直走了進去。警衛(wèi)員見到他,趕忙將他引向書房。推開門,書房里的裝潢頗為古色古香,但陳設卻極為簡單,除去房間正中一個梨花木的四面平書桌外,就只有臨窗處有一扇巨大的酸枝書柜。里面擺滿了飛行器相關的技術書籍,但在角落里,也放著幾本年代久遠的西方文學作品。“司令,令公子的事情已經(jīng)處理好了。”閔宇在桌前站立,沉聲說道。“好的,小閔,辛苦你了。”賀鴻軒沒有回頭,只是一直盯著墻上掛著的一副題字看得出神。閔宇略微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是一副顏體題字,寫的“澄懷觀道,悔悟皆空”。他昨天來的時候還沒有,看樣子是剛掛上的,于是稱贊道:“筆法純熟有力,布局端正,看來是司令又添新作品了?!?/br>“算不上作品,”賀鴻軒擺擺手,“想到故人,有感提筆罷了。”他見閔宇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問道:“還有事?”“令公子的事,尹總工幫了點忙?!遍h宇將之前發(fā)生的事都照實說了,“他家大公子也牽涉其中?!?/br>賀鴻軒聽了倒是愣了一下,“真沒想到,竟然是正涵的兒子?!彼挚戳艘谎蹓ι蠏斓哪前藗€字,喃喃地說著,“悔悟皆空,真是談何容易……”浴室的門開了,尹琛走了出來,一邊系著浴袍的帶子,一邊瞟向床上躺著的男人。那人側著頭,也看著他,狹長的眸中還透著未及消褪的情欲。此時的他既慵懶又性感,刀刻般的五官構成了一個沖淡平和的組合,帶著溫暖的笑意。他沖尹琛勾勾手指,尹琛施施然走過去,任憑自己被對方拉倒在床上。賀堯摟過他,用毛巾替他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干燥的毛巾摩擦過臉頰,暖烘烘的,帶著讓人心安的溫度。尹琛盯著男人認真的眼,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回來了?!?/br>賀堯勾起嘴角,溫柔地說道:“嗯,我回來了。”“一想到你可能會被吊銷執(zhí)照送回美國,我就害怕的不行,”尹琛苦笑道,“當年我自己被停飛的時候都沒有那么怕過?!?/br>“已經(jīng)沒事了?!辟R堯柔聲安慰著,將對方攬進懷里,他看著尹琛心有余悸的表情,心里有些自責,若是當初他一開始就和父親妥協(xié),事情早就圓滿解決了,也不會平白叫尹琛為他提心吊膽了許久。賀堯覺得,大概是因為從小看母親為父親傷心落淚,讓他自然而然地對那個男人產(chǎn)生了敵意。他一直以來都把對方當做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甚至現(xiàn)在也一樣。作為男人,賀堯在表達方式上多少有些武斷與自我,也總有些不足外人道的堅持。但他必須承認,在這件事上,父親確實是幫了大忙的。沒有他,自己恐怕還身陷囹圄。軍方的動作向來是快速且高效的,短短幾天,長袖善舞的閔參謀已經(jīng)為他化解了一切,甚至將幕后黑手也一并抓了出來。那個女人應該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安航了,賀堯想著,安撫般地撫摸著尹琛的后背,心里暗嘆,自己這回倒是欠了陳思一個人情。第八章傳承隨著事件的平息,公司中反對合作的聲音也逐漸消失了。本來反對派中就數(shù)“國字輩”的占比最大,整治賀堯也就是為了給合作派一個下馬威。可如今美航代表身后有軍方撐腰,某些人就算意見再大,也不敢造次了。中美新航線的架設也如火如荼的進行了起來,B747機隊迎來了有史以來最為繁忙的日子。在一群忙得恨不得學會影分身的飛行員中,數(shù)賀堯和尹琛兩人最為輕松。并非受之前的事情所牽,正相反,他們兩個現(xiàn)在都成了公司積極補償?shù)膶ο螅虼斯揪蛯⑿潞骄€計劃里最有面子也最為重要的工作交給了他們。“這個月月底,你們要去西雅圖把波音新出廠的飛機接回北京。這可是全中國第一架747-8,媒體也會跟機報道,務必要謹慎對待?!彼搴驼f著把計劃書分發(fā)給了兩人,尹琛拿到手里隨便一翻,還挺厚,足足有100多頁。這個型號的B747尹琛只見過一次。當時他還在開空客,所以并不太清楚那些資深波音飛行員口中的“飛行的極致”是什么東西,可如今他已經(jīng)熟悉了B747,對這個龐然大物有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情愫。每當雙手握住cao縱盤,用自己力量克服液壓進行提拉或壓低的時候,他都能夠感受到掌心中澎湃的脈動。那是一種只有在飛行時才能體會到的感覺,足以令人血脈噴張。“沒問題!”尹琛激動地回答。賀堯看著青年眼中放出的光,微微勾起了嘴角。他早就知道了安航和波音公司預定了6架新機的事情,所以情緒并沒有什么起伏,而是冷靜地問隋和:“除了我們兩個還有誰?”尹琛聽他這么問,當即一愣,不過很快明白過來——駕駛艙里最多可以坐5人,往返途中也需要兩個機組倒班,所以只有他們兩個飛行員是遠遠不夠的。更何況接新機這種大事公司免不了要宣傳一番,肯定還有別的機長要一起出鏡。“除了你們倆,還有咱機隊的另外三個機長,以及飛行安全部的尹副董?!?/br>尹琛脫口而出:“什么?!”隋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道:“對啊,你們父子二人同機型,也算是航空史上少有的佳話了,公司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好為合作造勢?!?/br>見他局促的樣子,隋和笑瞇瞇地開起玩笑:“怎么,怕飛不好被你老爸說?。俊?/br>“是啊,呵呵。”尹琛掩飾般地干笑兩聲,但心里卻想著另一件事。自出柜以后,他一直都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父親,才破冰不久的父子關系又回到了當初那般相對無言的狀態(tài),搞的尹航夾在他們兩個之間左右為難。一想到這里,尹琛感到被扇了巴掌的那側臉頰又開始隱隱作痛。賀堯知道他心中煩悶,便趕緊幫他解圍,問:“試飛機長確定了嗎?”隋和微笑道:“除了你,還有誰能擔此重任?最開始我想推薦小尹當?shù)诙喌脑囷w員,但是他級別不夠,所以我就讓徐英上了?!彼搴涂粗〉娜車@了口氣,滿腔遺憾表露無遺,“年輕在這種時候反倒成了拖累,我現(xiàn)在恨不得掐著表數(shù)你還有多久能到放機長的時限?!?/br>尹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將煩惱暫時拋諸腦后,感激地說:“隋機長,謝謝你?!?/br>“我有什么可謝的,”隋和笑呵呵地說,“就算要謝也是謝賀堯,都是他幫你爭取的。他可真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