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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也商談過?!币粋€多月前,杜原款就坐在如今他坐的位置,明告申生驪姬、奚齊有奪位之意。里克道:“太子是國君繼承人,今后要統(tǒng)領(lǐng)上軍,此次卻命為下軍之首,而上軍中偏又留了一個奚齊……這便是不祥之兆了?!?/br>申生知道他是有備而來,不達(dá)目的不會罷休,當(dāng)下也只能安靜聽他說。只聽里克清清嗓子:“國君已經(jīng)有了他意,太子要借凌云之風(fēng),需得向外?!?/br>“向外?”申生蹙眉,就見里克伸手在案幾上劃了一個“秦”字。秦國,是位于晉國西面的強(qiáng)大國家,嬴姓,傳說是黃帝的后代,周朝時世世代代都在西方駐守,為周天子對抗西戎。西周末戰(zhàn)亂發(fā)生的時候,秦襄公毅然出兵相救,順利護(hù)送周平王東遷,從此受了賞賜,獲得歧山以西的大片土地,名列諸侯。里克道:“太子對這嬴任好應(yīng)該很熟悉了吧?”秦國當(dāng)前的國君名為嬴任好,十年前,他迎娶了申生的同母阿姊秦姬。當(dāng)時嬴任好剛剛即位,權(quán)位尚有不穩(wěn),借著迎娶晉國公室之女為夫人的機(jī)會,與晉國建立了友好邦交,獲得了助力。申生的眉角有一絲顫動。秦姬,他的阿姊……關(guān)于她的記憶埋藏在內(nèi)心深處,驟然提起,仍不免翻起驚濤駭浪。里克卻是渾然不覺:“那秦姬又是太子的親姊,必然也會相助。到時候,結(jié)了秦晉之好,不怕那個奚齊和驪姬翻出天來?!?/br>他說得眉飛色舞,看申生卻始終是淡淡的,沒有什么反應(yīng),不由得奇怪:“太子是有什么疑慮?”申生搖了搖頭:“大人前來,想必已想得周全了?!?/br>里克昂然道:“那是自然,太子本就是該娶妻的年紀(jì)。事不宜遲,臣明日就在朝堂上出言提議?!?/br>“好,”申生的笑容有些苦澀,又有些嘲諷,“那就有勞大人了?!?/br>他起身將里克送到門口,回來時又不禁看了眼樹上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這首詩本來寫的也就是婚嫁之事。那年,秦姬嫁往秦國去的時候,也是這般桃花開放的季節(jié)。十年前,他十二歲,躲藏在門后,想要最后看一眼這個美麗的長姊。女子也看到了他,招手要他近前。他走過去,憋了許久,才說出一句:“秦地路遠(yuǎn),阿姊你……保重?!?/br>“是啊,秦地路遠(yuǎn),”女子的臉映著紅艷如火的嫁衣,臉上笑著,眼中卻笑意全無,“申生,你要殺我卻也不能了?!?/br>春風(fēng)吹來,那個十二歲少年全身發(fā)冷,如墜冰窖。申生搖搖頭,自己喝了幾口熱水。如今,她在秦國已成為后宮之首,聽說很得秦君的寵愛,還生育了太子與一個公子,夫人的地位已然固若金湯。她過得很好,申生想,那真的很好。而他們,也最好是不再相見。他接下來照常地過,而里克那邊卻是緊鑼密鼓,聯(lián)合了幾個大臣,好不容易得到了詭諸的首肯,派出使者前往秦國求親,誰知最終卻卡在了一個想不到的關(guān)節(jié)上。按照婚姻之禮,先是“納采”,媒人送禮提親,再是“問名”,詢問女方閨名,繼而是“納吉”,由媒人帶回女方的生辰八字回來占卜吉兇。誰知秦國的那個八字帶回來一合驗,發(fā)現(xiàn)竟是“大兇”。當(dāng)時宗廟中的氣氛就變得古怪起來。八字不合原不稀罕,但秦姬作為秦國夫人,在明明知曉自己親弟弟八字的情況下卻未把關(guān)給他安排一名合適如意的女子,這就很耐人尋味了。群臣瞠目結(jié)舌,議論紛紛,申生反而是最平靜的。他一開始便猜到了,這門親事不會發(fā)生。秦姬絕對會掐掉這朵不該開放的桃花。而對他而言,這也是最好的結(jié)果。————————————————————————————————————申生向秦國求親的事,驪姬先是憤怒緊張,再到結(jié)果出來,自然是大喜過望。優(yōu)施摟著她的小腿親了兩口,賠笑道:“恭喜夫人,這便是老天有眼!”他有意想向驪姬討賞,卻見她笑過之后突然秀眉一揚(yáng),若有所思,心里便是一驚:“怎么了夫人?”只聽驪姬道:“這倒提醒了我一件事:娶妻生子,倒也是一步?jīng)Q勝的棋?!?/br>優(yōu)施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夫人是指……奚齊公子?”又不禁猶疑,“可是他才十二歲……”“十二歲又如何?”驪姬的眼神驟然鋒利起來,“我十二歲的時候又是怎么過的?”她艷麗的容顏有一瞬間的扭曲。那一年的狼煙,還有鮮血,耳邊環(huán)繞著的是親人絕望而嘶啞的哭喊,她被當(dāng)做美麗的戰(zhàn)利品獻(xiàn)給了詭諸。在她來到晉宮的那個夜晚,孤立無援,淚流滿面,還是被殘忍地撕碎了衣裳。三年后,她以柔弱的身體生下了奚齊。那時,她才十五歲。她還以為自己會死在難產(chǎn)之下。驪姬輕掃裙擺,收斂情緒,又恢復(fù)了平日的姿態(tài):“想來你是有辦法的,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吧。”————————————————————————————————————奚齊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舒展了四肢在被褥上翻來覆去。用了朝食便不知道做什么,學(xué)習(xí)讀書沒有人催他,玩鬧取樂多了又覺得厭倦,睡也睡不著,只覺得百無聊賴。身邊的婢女個個都怕他,話都說不利索,他煩起來,索性都趕走了。一個人呆著,莫名地,眼前竟浮現(xiàn)出那張端正溫柔的面孔來。只有那個人,讓他覺得好奇,就好像窗戶上蒙著的紗,戳破了一點看過去,發(fā)現(xiàn)了從未見過的新天地,十分有趣。太子申生……他默念著這個稱謂,就聽到宮人稟報說“優(yōu)施來了”。奚齊骨碌一下就爬起來,興奮不已,這個下層的倡優(yōu)有許多好玩的東西。優(yōu)施進(jìn)來正要下跪,就被他拉了起來,直問道:“快說,這回又是什么?”倡優(yōu)紅唇一抿:“公子莫急,先聽施說一個故事?!?/br>“什么故事?”奚齊不耐煩,“故事有什么好聽的?”優(yōu)施好聲好氣地哄著他:“公子稍安勿躁,這故事也不長?!?/br>“行行,”奚齊催促,“快點!”優(yōu)施卻是悠悠然環(huán)顧四周,問道:“公子身邊怎的也沒留個婢女服侍?”奚齊道:“不喜歡她們,不需要?!?/br>倡優(yōu)頓了頓,笑瞇了眼睛:“那清晨起來那會呢?也不需要么?”“需要什么?”奚齊蹙眉,“你不是要說故事嗎?”“是是是,”優(yōu)施笑道,“施要說的就是一位少年公子的故事。從前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