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你想怎么玩兒就怎么玩兒，這不是你爸公司有事呢嗎，必須得趕回去親自出個面啊。

那你們先回去吧，我玩夠了自然會回去的。

那怎么行呢？你還是未成年人，何況這異國他鄉(xiāng)的，危機四伏的。

……

一番威逼利誘，浪費幾多口水，陣亡無數(shù)腦細胞，終于把這位大爺給綁了回去，還尋思著回頭得找個靠譜的心理醫(yī)生給看看究竟出了啥毛病。

幾天下來，孔弈秋整個人瘦了一圈，回家后倒是不鬧騰了，言行舉止一切如常，依舊慵懶淡然，對什么都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夫妻倆觀察了幾天，終于松了口氣，突然感慨還是這樣的兒子好啊。

孔弈秋還真就這么正常了，就像太極張三豐里的張三豐，瘋魔一段時間突然頓悟。這心念一轉(zhuǎn)，便是柳暗花明，管他呢，就是喜歡了還怎樣著吧？道高一尺，魔就會高一丈，愈是壓抑就愈是放不開，索性由著他去，我就默默想著你，你不會知道，我更不會把你怎么著。這樣想來，頓時云開霧散，天朗氣清。

新學(xué)期，調(diào)換座位，按期末考試名次，依次自由選擇?？邹那锖軕c幸施燃選了還沒有同桌的位置，更慶幸他們的名次靠的那么近，這就是所謂緣分，所謂命運嗎？心中甜蜜而苦澀。

“以后就是同桌了，多多指教哦?！笨邹那镄Τ鲆豢诩毿〉陌籽?，單純而天真。

“切！你小子是日本人嗎？”施燃也笑，覺得那樣的笑容讓他有些移不開眼。

施燃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有些奇怪，不再沖動易怒，似乎體內(nèi)的暴力因子被滌蕩干凈，在某個地方卡了道理智的標尺，而這種受控的感覺其實還不賴。

更奇怪的是，他開始變得有欲望，那種他曾一度認為自己所沒有的欲望。施燃一直認為自己屬于那種先謀而后動的人，凡事感覺先行、動作隨后，所以常常在要實施某個行動的時候才驚覺之前完全無意識的想法和行為。

初中那會兒，一群狐朋狗友們經(jīng)常拿著不知從哪倒騰來的碟片，然后浩浩蕩蕩殺到某某家，擠在沙發(fā)上欣賞。第一次看到那種畫面說不震撼是假的，但對施燃來說也僅僅是震撼罷了，哦，原來男人女人是這樣什么的，卻完全勾不起一絲欲望，就像看到兩條狗在路邊交-媾，全然是個旁觀者，再看身邊同伴們一個個呼吸急促，表情微妙，他感到很神奇，某種行為可以影響著一群人做出同樣一種反應(yīng)，而自己仿佛一個記錄者以最冷靜客觀的心態(tài)在一旁觀察，非但沒有因自己異類而感到自卑，反而有種凌駕眾人之上的優(yōu)越感。而當同伴們一個個解決回來后疑惑于他為什么沒反應(yīng)時，他只是淡淡回答惡心。

可是，現(xiàn)在他知道自己真真切切的對自己的同桌有欲望，就像當年的那些同伴。男人之間也能發(fā)生關(guān)系他是知道的，甚至見識過，同樣是在那種場合下，同樣的冷眼旁觀、毫無欲望。所以，一直以來對女孩沒有感覺自己很坦然，但發(fā)現(xiàn)自己對孔弈秋有欲望時，他卻疑惑了，如果他是喜歡男人，那為什么對那些畫面沒有反應(yīng)？此前也不曾對任何一個同性產(chǎn)生過這種好感，既然如此，就不應(yīng)該會有現(xiàn)在的欲望。他覺得這是個悖論。

然而，欲望是構(gòu)成這個有機世界中的單元，是引發(fā)一切聯(lián)系的導(dǎo)-火-索，餓了就有吃飯的欲望，渴了就有喝水的欲望，困了就有睡覺的欲望，我喜歡你，那么，就有想要觸碰你的欲望。

施燃雖然困惑，卻并不糾結(jié)，他覺得欲望本身并沒有錯，也不分什么高低貴賤，就像被稱作萬能卻又萬惡的金錢，而錢本身并沒有錯。這世上有人愛財，有人愛名，歸根結(jié)底不過欲望作祟罷了，并不見得你崇尚高雅就可以指責(zé)別人的粗鄙低俗。

施燃心里并沒有什么負擔，他想，或許自己從前的寡欲只是因為沒有遇到喜歡的人，或許這世上大多數(shù)人都是萬-能鑰匙，可以匹配不同的鎖，而自己卻是獨一無二，非你不可。

他們一起聽課，一起做題，一起踢球……彼此隱藏著內(nèi)心最難言的情愫，告訴自己，只要這樣看著他就好，單純而滿足。

施燃不再叫他孔少，轉(zhuǎn)而叫起他的名字來，有時候甚至想親昵地喚一聲“弈秋”，卻只能無奈地按下這股無名邪火。彼此的關(guān)系脆弱得如同隔著一層窗戶紙，任何稍有逾矩的言行都可能將其捅破，而這樣的后果，說實話，他是不愿承受的。

偶有女生找他們中的某一個，另一個總嫉妒而戲謔的笑道：“又有艷福了！”、“誒，這個不錯嘛，就她了唄！”……半真半假的玩笑說得毫無破綻，成功地掩飾著眼底的落寞與悲傷。

孔弈秋提議說：“你英語底子薄，我數(shù)學(xué)水平比國內(nèi)差一個檔次，不如我們相互取長補短，共同進步？”

“好啊?！笔┤夹廊唤邮?。

施燃喜歡聽他那純正優(yōu)雅的英式發(fā)音，看他一張一合的飽滿的雙唇，卻不敢讓視線流連太久；輔導(dǎo)他數(shù)學(xué)的時候，喜歡以老師的姿態(tài)站著俯視他，因為那樣就可以毫無顧忌地一直看著他，看他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孔弈秋每每低頭給他講解語法和句子時，總有種被凝視的錯覺，抬起頭，他在看他的課本，或者視線飄向不知名的遠方，于是苦笑，怎么可能，不是每個人都有如同你一般不堪的念想；而他輔導(dǎo)自己數(shù)學(xué)時，總喜歡站著，雙手撐著課桌，不時伸手指著課本說：“這里應(yīng)該怎么怎么樣……”、“那里應(yīng)該怎么怎么樣……”那雙手在他看來完美得過了頭，修長靈活，仿佛量著長、寬、厚照著黃金比例雕刻的一般，視線常常肆無忌憚地追隨著，心底寬慰自己反正他看不到。

高一的第二個學(xué)期在苦澀的甜蜜中悄然退場，留下一個漫長的暑假讓彼此細細回味、甜美憧憬。

心是真的會軟，會化，施燃最近常常有這樣的想法。心里住著一個人，那種感覺就像品嘗巧克力，濃郁的甜膩中總會潛藏一抹苦澀。

學(xué)期的最后一天，孔弈秋對施燃說：“暑假我們家要去愛琴海的小島度假?！?/br>
施燃看著他，有些疑惑，炫耀嗎？這不是他的風(fēng)格，那，為什么？告訴我這個？卻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悲傷，“哦，那么祝你玩的開心！”他說。

“必須的??！”孔弈秋微笑著揮手離去。

剛才那是錯覺吧，施燃心想，把自己的心情聯(lián)想到別人身上嗎？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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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

?　　暑假里施燃無所事事，偶然鉆到一條商業(yè)街，無意中看到那個幼時學(xué)習(xí)過的跆拳道館居然還在，他有些訝異，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里面的陳設(shè)不同往日，顯然重新裝修過，學(xué)員倒還不少，多是十歲上下的孩子。道館陳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