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如果她想得沒有錯，新聞里化名為成元的犯罪嫌疑人，就是現(xiàn)在林毓口中提到的成酥！

    兩個人心事忡忡地吃完飯，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的時候，周奇奇拿出手機給蒙姐打了個電話。

    林毓在旁邊聽到了她自己的名字，由于不好意思偷聽，她故意隔了一段距離。過了幾分鐘，周奇奇跟了上來，毛茸茸的連線帽子里露出那張嬌憨可愛的面孔。

    “小班長，明天帶我去吧。”周奇奇砰砰跳跳過來，小靴子踩在瀝青路上，仿佛一段舞蹈，“帶我去馬戲團，我跟蒙姐說了，她說這說不定是個很好的社會新聞哦。拜托拜托啦！”

    她雙手合十，朝林毓做著可愛的小表情。

    “你不會真的想去……采訪那個成酥吧？”林毓訝然，她不自在地撇過頭，又忍不住去瞧周奇奇臉上生動的表情。

    “推動文化工作者的福利保障，我們?nèi)巳擞胸?！”周奇奇做了個紅領(lǐng)巾敬禮的動作，驕傲地引上了天鵝般的小脖子。

    林毓冰塊臉緩慢平移，盡量離這種大街上還在那里肆無忌憚賣萌的家伙遠一點。她可丟不起這個臉。

    ……

    第二天一大早，周奇奇便被林毓給拖下了床。她打折哈欠給自己換上漂亮的長款羊毛大衣，既然是臨時跑文娛口，穿漂亮一點也沒關(guān)系，說不定還能釣到幾條高逼格文青呢。

    這樣想著，周奇奇又給自己掃了個淡妝，卷了卷頭發(fā)。

    林毓出門時，她的臉臭極了。早知道就不帶嬌滴滴小公舉出門了，平時她一個人八點二十準時出門，這次帶了個拖油花瓶，整整晚了一個鐘頭。

    她充分發(fā)揮自己高中長跑冠軍的長項，拖起這個大寶貝飛一樣出門趕車。

    路過車站前燒餅鋪子的時候，周奇奇抓緊時間地從小包包里丟了五塊錢過去，拽起兩塊餅繼續(xù)被拖走。

    嚶嚶嚶嚶，小班長好粗魯啊，周奇奇嘴里叼著餅，內(nèi)心哭成了汪。她就不該穿這種羊皮小靴子，跑起來腳好痛啊。

    “吃……小班長吃餅……”周奇奇顫顫巍巍伸出一只手，如同臨死之人繳納最后一毛錢黨費一般，把餅遞到林毓面前，“小班長，人家腳好痛好痛哦……走慢一點點好不好……”

    林毓頭冒青筋，也不知是誰拖了時間，還在這里裝可憐。結(jié)果她一張嘴，就被塞了一嘴餅，咸咸的口感融化進胃里。眼前，周奇奇貓咪一樣的杏眼望著她，好像她把這只小貓咪遺棄一樣。

    媽噠，好可愛！

    林毓倒吸了一口涼氣，兩秒鐘，只需要兩秒鐘，她決定原諒周奇奇。她放緩了速度，瞥見周奇奇支支吾吾在那里甩腿，顯而易見剛才的快速度把她的腳給磕疼了。

    思及此處，林毓的心中充滿了悔恨，她已經(jīng)完全忘了自己被周奇奇坑掉整整一個小時的事了。

    今天采訪的人是雜技團的演員們，也就是做群像特寫，采訪雜技團演員們每個人各自的故事。在充分征求雜技團領(lǐng)導意見的情況下，林毓已經(jīng)敲定了今天所采訪的對象，其中就包括昨天偷偷與林毓對話的女孩。

    周奇奇和林毓到的時候，演員們正在練功房里cao練。

    周奇奇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象，大約八歲的小孩子，十四五歲的少男少女，還有十九二十的青春男女，三個年齡層次的小演員們將練功房明顯分為了三塊。每一塊也由專業(yè)老師教導，cao練不同的項目。

    “馬戲團每隔幾年才會去招一期學生，所以年齡層次分隔蠻明顯的，這樣也更有利于授課?！绷重乖谂赃吳那膶χ芷嫫娼忉尅?/br>
    跟在兩人身后的負責人朝專業(yè)老師招了招手，耳語幾番。隨后專業(yè)老師跑去朝那群十四五歲的孩子們說了幾句，中間正在練習高空翻滾的一個女孩從吊環(huán)上跳了下來，朝周奇奇?zhèn)z人踱來。

    雜技團招的孩子，不僅要根骨好，也要長得周正。眼前的女孩長了一張可愛的蘋果臉，大大的雙眼皮，一看便是招人喜歡的長相。

    稍顯不足的是，女孩子相較于常人較矮，應(yīng)該說馬戲團的演員們長得都不高。在成長期過于地傷筋動骨，他們的個子被限定在了一定范圍內(nèi)。

    女孩比小個子的周奇奇還要矮上一個頭，她大方地朝兩人打招呼，說了自己的名字。經(jīng)由負責人同意，三人到了雜技團小樓的最頂層休息室進行采訪。

    采訪開始時，女孩乖乖巧巧泡了茶，給兩人捧去。喝著熱乎乎的茶，林毓開始了自己的采訪。

    “你叫什么名字？”林毓提出第一個問題。

    蘋果臉女孩舔舔嘴唇，給自己默默鼓了股勁兒，“林美月，你可以叫我美月?！?/br>
    林毓肅了眉眼，簽字筆劃上采訪本，開始對采訪進行記錄。

    女孩叫做美月，今年十六歲，來自華北一個偏僻的鄉(xiāng)村。當?shù)胤饨ǘＪ?，在他們眼里，把長蛋黑的男孩才有用。

    美月出生時兩腿之間空空如也，父母只看了一眼，失望地繼續(xù)去造下一個帶把的孩子。

    幸而美月家條件不是頂頂?shù)膲?，隔壁有幾家窮得發(fā)了狠，生了女孩溺死得了。美月至少還有一口飯吃，她從小便跟著jiejie照顧弟妹、干家務(wù)、做農(nóng)活。再臟再累也做，可爸媽永遠不會對她笑一下，他們只對弟弟笑。

    在她七歲那年，雜技團來鄉(xiāng)下表演，弟弟騎在爸爸脖子上，一家三口放下農(nóng)活跑去看。美月則和jiejie們聚在一起搓麻線，搓麻線賺不到幾個錢，卻是女孩們從小干到大的營生。小小年紀，她的手上已經(jīng)長滿了老繭，已經(jīng)也不會像第一次一樣，搓得鮮血淋漓了。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雜技團濃眉大眼的小哥哥來到她的屋里。

    他對她說，“你叫小美月嗎？”

    小美月呆呆放下麻線，點了點頭。

    “小美月愿不愿意參加咱們雜技團的選拔呢，咱們團戰(zhàn)正在村口招人呢?！毙「绺缧ζ饋韮砂昊⒀勒媸且郏执┲蓛羝恋囊路?，美月有點怕，覺得他高高在上。

    小哥哥以為她害怕自己是壞人，“咱們可是正規(guī)的雜技團，你瞧！”他指了指窗戶外村口的位置，“村長還在那兒幫忙站臺呢，選上了的話，就能去大城市了?！?/br>
    “大城市！”小美月瞪大了眼睛，圓圓的眼珠子，琥珀顏色。

    “嗯，大城市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喝的。美月還能學會讀書寫字，以后美月有很多同齡伙伴可以一起玩耍?！毙「绺缦蛎涝律斐鍪?，“所以，小美月愿意和我一起走嗎？”

    小美月猶疑了一下，看了看一旁沉默的jiejie，灰暗的，沒有希望的，善良到無以附加的jiejie。jiejie向她點了點頭，于是她如同灰姑娘一般，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那雙少年的大掌里。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狗子外賣了半只烤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