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格外燦爛的笑容。

季蒔的睫毛顫了顫。

從今日見到晏北歸的那一刻起，眼前這人給他的感覺除開無比陌生就是陌生無比，哪怕這個只有晏北歸九歲記憶的家伙有著一張和晏北歸一樣的臉，也是同樣。

但此刻，晏北歸臉上的笑容，又實在太熟悉。

熟悉得讓他膽戰(zhàn)心驚起來。

“請問，”這個晏北歸開口道，“你也是我的朋友嗎？”

季蒔連猶豫都沒有，斬釘截鐵道：“不是。”

這個晏北歸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失落。

季蒔又拿起一枚玉簡，神識探入，不過心神并沒有放在翻閱玉簡上。

他問這個晏北歸：“你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情形？”

“他們說……我已經(jīng)快要一百二十歲了，不過從鏡子里面看，我雖然頭發(fā)白了，其他地方都和大人一樣嘛，”這個晏北歸對季蒔一點戒心也沒有，他語氣也和季蒔認(rèn)識的晏北歸不同，也是屬于少年人特有的天真無辜之感，“似乎還變成了很厲害的人，斬殺魔頭這種事竟然是長大的我也能做到的，哪怕是……的我，也從不敢想象呢?！?/br>
季蒔將目光從玉簡移到這個晏北歸身上。

片刻后他又將目光收回，口中淡淡道：“斬殺魔頭算什么厲害的事?！?/br>
是的，晏北歸最出名的是斬殺魔傀道一峰魔修，但晏北歸最厲害的地方從不是這個。

“是嗎？我不太懂，”這個晏北歸道，“不過你真的不是我的朋友嗎？我覺得我和你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很好才對?！?/br>
季蒔挑起眉，“理由？”

這個晏北歸露出比剛才更燦爛的笑容來。

“因為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很喜歡你?！?/br>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抱歉，這個意外我們會賠償?shù)?。?/br>
尹皓對江映柳十分誠懇地道。

這是明臺散人道的大殿中，就是一年前簽訂盟約的那一間大殿，如今這間大殿已經(jīng)今非昔比，不復(fù)過去家徒四壁的光景，朱紅色的立柱上鑲金邊的牡丹落下花瓣，四面的帷幕上除開符箓花紋外，又多了吉祥如意的祥云和蓮花，被立柱和帷幕所包圍的，是數(shù)百名修士。

尹皓對江映柳說完這一句，又向周圍人鞠躬。

“驚嚇到諸位，稍后請收下我們的小禮物?！?/br>
四周盯著尹皓的目光原本有些不善，但在聽聞有好處后，這些不善被收了回去。

趁著這個機會，尹皓悄悄擦掉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同樣在這間大殿里，更隨隊伍一起來到散人道的春山妖靈們和尹家行商們，內(nèi)心和他們的大祭司動作一致。

在內(nèi)心做完這個動作，眾人的目光又瞟向后方，巡山隊伍帶來的以靈石和珍珠修飾的碧絲梧桐木長椅上，春山君翹著二郎腿，身體靠在椅背上，雙目緊閉。

作為造成一切的罪魁禍?zhǔn)?，俊美神靈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愧疚。

而坐在他身邊，被強制扯散發(fā)髻，哪怕是披頭散發(fā)也好過于在眾人面前丟丑的晏北歸，神色惴惴不安。

他當(dāng)然會不安，因為半個時辰前，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后，他懷有好感的這個叔叔不知道做了什么，讓整個明臺都搖晃起來，哪怕此地建筑皆是以術(shù)法搭建，與禁制相連，也并無用處，房屋幾乎全部倒塌了。

唯有中央被各種陣法層層保護(hù)的大殿沒有出事——如果不看墻體上的裂紋的話——所以散人道的修士們，和正被安排入住的春山妖靈神靈們，都聚集到這間大殿上來。

“我想春山君大人這次也是無心之失，怎能讓你們賠償呢？”

江映柳被推出來說客套話。

“是嗎？”尹皓偏過頭，疑惑道，“但你們不是沒靈石？”

散人道的一群窮鬼面部表情同時垮了下去。

尹皓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他還在繼續(xù)道：“沒關(guān)系啦，反正只是一點小錢而已。”

散人道眾人：“……”

他們內(nèi)心疑惑：明明這家伙并沒有像鳶機那樣穿的金光閃閃，為何他們感覺這家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好像瞎了？

成功以土豪之氣威懾一群仙道修士，正好地動也已經(jīng)停下，春山來的土豪們二話不說，直接出去幫忙重建去了。

似乎一直閉著眼睛發(fā)呆的季蒔這才睜開眼。

那個晏北歸依然坐在他身邊，發(fā)現(xiàn)季蒔的目光投過來，他連忙露出一個小心翼翼地討好笑容。

他似乎將季蒔聽到他的話之后的反應(yīng)，誤會成季蒔十分討厭他。

不，在心中進(jìn)行推斷的季蒔想，他確實十分討厭……

“春道友？”

在季蒔的思路向著更深沉的地方滑落時，突然有人喚道。

這個稱呼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了，季蒔猛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喊他的人不是晏北歸，而是徐繁云。

“仙子為何在這？”季蒔問，“天劍道和散人道的關(guān)系這么好？”

“替人來轉(zhuǎn)交職務(wù)?！毙旆痹拼?，她的目光落在晏北歸身上，打量晏北歸的表情和神色，很快就確認(rèn)，“還沒有好么？”

“既然之前一直沒有好轉(zhuǎn)跡象，”季蒔道，“怎么可能突然就好了呢?！?/br>
“畢竟你不同。”女劍修道，“我還以為……”

這些天，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季蒔面前說出類似的未盡之言，季蒔額角跳了跳，又轉(zhuǎn)頭去看那個晏北歸。

“繁云仙子，”季蒔問，“敢問這白毛暈倒后，除你之外，還有誰接觸過他？”

“沒有，”徐繁云自己回憶過很多次，“沒有可疑人等?！?/br>
季蒔皺眉思索，他目光落到徐繁云所在的那片區(qū)域，但視線是空蕩蕩的，很明顯正沉浸在思路中。

那一天，散人道外人很多。

是神道和仙道簽訂盟約的緣故，若沒有群魔打破天地胎膜這件事，正常的流程應(yīng)當(dāng)是眾人在明臺上盤桓七日，經(jīng)過各種扯皮后，被所有人見證立下盟約。

太多其他宗門的修士來到這里，成分復(fù)雜，更別說還有魔修……

……等等！魔修！

季蒔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徐繁云身上。

“你的侍女呢？”他問。

“什么？”徐繁云對季蒔的問題感到十分不理解。

猜出幾個可能性的季蒔已經(jīng)懶得繼續(xù)和徐繁云說話，千萬種念頭自他腦中一一浮現(xiàn)，又以比浮現(xiàn)更快的速度沉下去，瞬息，他抓住一個可行的方法，站了起來，回過頭。

那個晏北歸不明所以地和他對視。大殿的人此刻紛紛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