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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于現(xiàn)在的周敏而言,齊家山什么都好,就缺一樣東西。 功名。 封建社會雖然被稱為皇權社會,但實際上卻是“為與士大夫治天下”。士族,才是龐大的統(tǒng)治階級的構成基礎。而想要進入這個階層,最簡便也最關鍵的一步,就是培養(yǎng)出一個乃至一批讀書人,這才能夠奠定一個家族不倒的根基。 究其根本,是因為這個時代,平頭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商業(yè)不發(fā)達的封建時代,農業(yè)就是稅收的最大來源。所以賦稅一直不低,而在國法所規(guī)定的正稅之外,還有各種攤派。 且除了納稅之外,年滿十六歲成丁的男子,便要承擔官府臨時征召的各種徭役,去做運糧草、修河道之類的事,戰(zhàn)時還會被征入伍。 但是,一旦考取功名,哪怕只是最低一等的秀才,也就有了免稅和免役的資格! 當然,不管是免稅還是免役,都是有規(guī)定的。秀才可免多少,舉人可免多少。但實際上,落到執(zhí)行的時候,大家都是士族,除了自己還有無數(shù)親友需要庇護,根本不可能真的按照規(guī)矩來。 尤其是舉人往上,一縣之中通常也就只有幾個人,勢力之大就連縣太爺也不能硬抗,誰敢去找他收稅?所以就有無數(shù)親友或者非親友,攜帶著自家的田土來投,寧可讓地契寫上另一個人的名字,也要免稅免役。 其實也正是因為士大夫階層免除賦稅,才會導致平民百姓的日子過不下去。畢竟農耕社會,就算世家大族也講究個“耕讀傳家”。當然,他們不會自己去耕作,只會購買許多的土地,然后養(yǎng)上一批佃戶。 大量的土地被富家兼并,從此不需納稅,但國庫的錢卻不能減少,怎么辦?只好把這些本來是士族應該繳納的賦稅攤派下去。 當然,周敏不是擔心交稅,以他們家的收入,稅收根本不會成為負擔。徭役也完全可以捐銀抵過。 站在歷史的岔路口上,她可以清晰的看見未來的模樣,所以周敏很清楚,普通人的日子過不下去,比土地兼并更深一層的原因是生產(chǎn)力和生產(chǎn)資料的不足。 如果地里的產(chǎn)量高到每年都有剩余,根本吃不完的程度,那就不會有人餓肚子了。那時候糧價會自然而然的降低,士族就不會抓著土地所有權不放,因為土地不能再帶給他們高回報,而免稅的政策也會名存實亡。 然后,就像她所經(jīng)歷過的社會那樣,大量的糧食使得一部分人能夠從耕作生產(chǎn)之中脫身出來,從事其他職業(yè),然后手工業(yè)和工業(yè)迅速發(fā)展,商業(yè)也隨之繁榮,成為稅收的主要來源,到最后,種地不但不需要交稅,甚至還可以領補貼。 到那個時候,也許階層還在,社會矛盾還在,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有人凍死餓死。 所以歸根到底,還是要提高糧食產(chǎn)量。 這并不是很多人想象的漫長的發(fā)展過程,而是短時間內就可以實現(xiàn)的。因為雖然從封建社會走到社會主義社會用了幾千年,但從老百姓吃不飽飯到取消農業(yè)稅,也不過三四十年間。 當然,只靠周敏出力,要在這么短時間內得到成果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拿出初步的結果之后,她會將此事上報朝廷,舉全國之力來支持這件事。有生之年,或可看到那一日。 但那一切的前提,卻是她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的保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可是對現(xiàn)階段的齊家而言,家里沒有讀書人,到底還是無根的浮木,說不定哪一天偌大家業(yè)就都只能拱手讓人了。 他們現(xiàn)在能夠站穩(wěn)腳跟,是因為溫泉山房的存在,是因為四位先生在這里修書,更重要的是昌平侯宣斌的關照。但別人的關照千好萬好,還是不如自己有。 當然,自家就那么幾個人,要立時三刻就考出個秀才舉人來,根本就不現(xiàn)實。石頭就不必提了,要等小七斤長大考取功名,就算他是天才神通,那也得是十年之后的事了。 周敏只能寄望于培養(yǎng)萬山村自己的讀書人。反正大家都姓齊,屬于同一個宗族,培養(yǎng)出了人才,自然也會倒回來庇護整個萬山村。 至于到時候又會產(chǎn)生什么矛盾,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在萬山村如今正在學堂上學的適齡兒童之中,倒是有那么幾個聰明的。大抵是因為齊家山這里吸引了太多士子過來,也算得上文風鼎盛,受到影響,小孩子們對讀書也有了更多的向往,所以學習都很用功。大一些的孩子心浮了,估計很難取得成就,幾個小的卻很有慧根。 冬叔家的小寶就是其中之一。這個周敏當初看著他出生、長大的孩子,也已經(jīng)開始上學了,而且得到了私塾里幾位夫子的一致贊譽。不光是周敏,全村人都對這幾個孩子寄予厚望,平日里送吃送喝不算什么,過年還會專門給他們包大紅包。 不過讀書是個投資回報率高,但明顯投資期限很長的事,考進士的要十年寒窗,考個秀才雖然沒那么麻煩,但估計怎么也要十五六歲才行,同樣是一段漫長的時間。 周敏只能祈禱在這期間不要有太大的變故。 還是崛起太快,根基不足??! 她有一次甚至開玩笑地對石頭道,“要不你現(xiàn)在開始讀書,爭取考個功名出來?” 結果石頭居然當了真,狠看了幾天書。但他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很多想法都固定了。又不是蘇洵那種書香世家出身,還能收了心回去大器晚成,最后無奈的承認自己根本不是這塊材料。 不過總體而言,除了這些擔憂之外,歸去園也好,齊家山也好,一切都在正軌上,按部就班的往前發(fā)展。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眼就到了永嘉二十年。 歷時六年的,在數(shù)次修訂之后,終于定稿。 這一天,整個齊家山這一片都陷入了陷入了歡騰之中,無數(shù)人奔走相告,舉杯相慶。因為這套書能夠編成,不光是幾位先生之力,在這里的每一個士子,幾乎都在其中出過力! 而且他們還有一點不好說出來的心思:這套書他們參與編訂,自然吃得很透,往后如果真的用作了科考的標準,他們這些人跟其他考生比起來,自然也就具備了巨大的優(yōu)勢。 士大夫階層是個非常龐大的群體,跟任何一個松散的群體一樣,內部也有各種各樣的矛盾。就算同樣精研儒家經(jīng)典,也能夠分成各個不同的學派,其中有些彼此互相印證融合,那倒也罷了,但還有一些簡直南轅北轍,天生就注定了要對立。 從古至今,學派之爭也是非常嚴酷的。很多時候,為了能夠推廣自己的學派,文人們也會借助朝廷的力量。試想如果幾方在朝中有高官顯貴在,甚至能夠影響科舉取士的方向和結果,天下士子便也不得不學,自然可以將學派發(fā)揚光大。 這樣的學派,通常被稱作顯學。自董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