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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迦南姑娘好手藝!” 迦南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說話。 倒是墨寧見獵心喜,抬手便將酒瓶遞到自己嘴邊喝了一小口,感受著口中綿厚清甜的回甘,墨寧再次贊了一句,“真是好酒!不知這酒,名字為何?” 迦南抿嘴一笑,眼神落在了不遠(yuǎn)處靜謐的忘川河上,柔聲道:“這酒名為相思醉,乃是我用忘川河水釀造而成,上神久居天界,自然不曾喝過?!?/br> 墨寧一怔,看向迦南的眼神中多出幾分意味深長,語氣莫名的問道:“既是忘川水所釀,又因何名為相思醉?” 一入忘川,前塵盡忘。 迦南用忘川水釀酒也就罷了,取得名字還叫相思醉,這其中,要是沒有故事,墨寧一百個不信。 迦南的笑容愈發(fā)明艷,說出的話卻是暗含苦澀,“上神既然來此,想來也是與迦南有緣。不知上神,愿不愿助迦南解脫?” 墨寧疑惑的挑眉,“助你解脫?如何解脫?” 迦南的眼中驀然多出了幾分水光,如同粼粼湖面上細(xì)碎的金光,沉沉浮浮地,無聲鉆進(jìn)人的心底。 墨寧心中一嘆,看迦南這樣,只怕沒碰上什么好事。也是,之前那些需要自己出手幫助的人,哪一個沒有點凄風(fēng)苦雨的苦逼事兒呢?這迦南的日子若是一帆風(fēng)順,自己也不會到這兒來了。 迦南眼中的哀色不過一閃而逝,轉(zhuǎn)瞬便又恢復(fù)了妖嬈嫵媚的神色。對著墨寧千嬌百媚的伸出了一只完美無瑕的玉手,指甲上大紅色的丹蔻艷麗奪目,迦南的語氣溫軟,柔柔的道:“上神不如自己看一看?” 墨寧微微頷首,伸手輕輕地扣住了迦南的手腕,神識順著她的經(jīng)脈來到了她的識海。迦南極為配合,任由墨寧探尋自己殘存的記憶。 迦南是一個孤寂傲慢的鬼王。 就連迦南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酆都地獄之中的,似乎自打有記憶以來,就在這地獄中晃蕩了。 都說人要是死了,就會走過忘川,經(jīng)過三生石,得知自己一生的罪孽,而后經(jīng)歷閻王的審判,贖清了自己的罪孽后,再飲下孟婆湯,重新進(jìn)入輪回之中。這么多年,迦南見證了無數(shù)亡魂的輪回,有好的,好壞的,有些甚至都已經(jīng)往生無數(shù)次。就連地府的鬼差,都換了一撥又一撥。只有迦南自己,前塵盡忘,卻不受輪回的束縛。有時候好奇去孟婆那兒討一碗湯,卻被孟婆趕蒼蠅似的揮走,外加嫌棄的一句話,“走走走,老婆子忙著呢,你沒事兒來添什么亂呢?孟婆湯對你沒用,輪回也沒你的份!” 其他的,閻王也好,判官也罷,對迦南的存在也有志一同的保持沉默,似乎都遺忘了地府中還有這么一只鬼。 久而久之,迦南的實力便越來越強(qiáng),甚至比之閻王也不差多少。不過迦南素來淡漠隨性,也沒有什么恁死閻王統(tǒng)治地府的遠(yuǎn)大志向,就這么在地府中游蕩了一年又一年,偶爾興致大起,便去捉弄一兩個鬼差,看著他們被自己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樣子,迦南的心情便萬分愉悅,時間久了,倒是混出了一個鬼王的名頭,在地獄中頗是有些名聲。 迦南對此卻毫不在意,依舊悠哉悠哉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墨寧手中如今拿著的相思醉,便是迦南當(dāng)初隨意折騰出來的。 至于為什么叫相思醉,迦南也說不清楚,只覺得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對自己大喊——“忘記,快忘記!忘記這一切!” 可是要忘記什么呢?迦南很是疑惑,自己該忘的都忘了,就連這個名字,也是費了好些時日才想起來的。想來自己也是聽了這個聲音的勸告,心甘情愿地忘記了前塵種種。對此,迦南還是挺滿意的。 然而不知為何,那日釀成這酒后,迦南卻想都沒想,給這酒起了個相思醉的名字。后來想想,怕是自己還具有些許冷幽默的天分,忘川水,相思醉,真是莫名的可笑。 直到那日,酆都來了個和尚。 其實地獄有和尚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說別的,發(fā)下了宏愿,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薩還在地獄中蹲著呢,迦南委實對和尚沒什么興趣。 不過聽著鬼差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夸贊那和尚的不凡之處,什么“大師長得實在是太俊了,做和尚可真是可惜了”,“大師渾身功德金光讓人不敢逼視,也不知與地藏王菩薩相比,誰的修為更高”,如此種種,成功的挑起了迦南的好奇心。更兼這和尚選的打坐地方偏偏就在忘川旁邊,這可是迦南的地盤。 因此,迦南見到和尚,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只是,若是迦南知曉日后與和尚之間發(fā)生的種種事情,只怕是寧愿舍棄了這一片如同烈火一般的彼岸花海,也不愿再次見到和尚了。 然而彼時的迦南并不知道日后自己與和尚之間的種種牽絆,就這么懷著看西洋景兒的心情,興致勃勃地來到了忘川邊看俊和尚了。 等到迦南到了忘川河畔時,便見一個身著白衣僧袍的和尚臨川而坐,一手撥著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詞,眉眼間盡是慈悲之色。似乎是聽到了迦南的腳步聲,和尚抬眼向迦南向看來,四目相對之下,迦南只覺得這和尚的眼中似乎藏著一片無盡的星空一般,無數(shù)星子若隱若現(xiàn),再一看,卻又是一片澄靜清澈,宛若碧空如洗的天空,明凈悠遠(yuǎn)。 迦南那顆沉寂了無數(shù)年的心,驀地一抖,而后生出了一絲隱隱的鈍痛來,瞬間便彌漫至四肢百骸。 垂眼將心中莫名的情緒壓下去,迦南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嫵媚妖嬈的笑意,唇齒間都帶了幾分纏綿悱惻,含笑道:“你這和尚好生不客氣,就這么將我的地盤兒給占了去!本姑娘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這樣吧,不如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全當(dāng)是你的住宿費好了!” 和尚定定的看著迦南,眼中似有無數(shù)流云跌宕。半晌,和尚闔眼,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貧僧,凈思?!?/br> 凈思從不曾告訴迦南,凈,音盡。思,音絲。 自己名為凈思,取得是斷盡情絲之意。 只可惜,青絲易斷,情絲難解。他與迦南,總是情深緣淺,到了最后,不過是一句天意弄人罷了。 而在凈思開口的那一瞬間,迦南便明白了,自己這無盡安寧的歲月,終是生出了波瀾,再無寧日。 那是她的劫數(shù),避無可避。 更何況,迦南根本不想避。 凈思的話音一落,迦南便笑得風(fēng)流,眼尾輕挑,眉眼間俱是勾人的魅色,低聲道:“凈思?名字怪好聽的。你且記住了,我名迦南,再也不準(zhǔn)忘記我!” 話音一落,迦南自己也是一怔。凈思的目光卻是落在了迦南眼尾處的那滴血痣之上,原本澄澈的眼神隱隱蒙上了一層哀色,低聲道:“我……貧僧不會忘記的?!?/br> 忘記的人,從來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