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8
。所以,你若調(diào)派七殺神殿也是順理成章,當(dāng)然,你我最終效命的人都是大祭司,你日后為他做事,也并無不同。”是的,并無不同,如若有朝一日……總不至于,無處可去。初七想,自己其實是應(yīng)該感謝瞳,只是心里既冷又空,恍惚之間四下如此安靜,竟與五感盡喪之時有幾分相似。他想,這是在等他回答,此時此刻,他想他又能回答什么……他不過是一個死心塌地的傀儡,自有生以來,一直賴以生存的信仰皆行將崩毀,此時此刻,他又能回答什么……“屬下,聽?wèi){主人決斷?!彼f。瞳看向沈夜,說:“他同意了?!?/br>沈夜說:“他說的是聽?wèi){本座決斷!”瞳不以為然地說:“聽言聽音。”沈夜激動起來,說:“本座才是應(yīng)該提醒七殺祭司大人,記得自己的身份!莫要對我紫微神殿之人事處置妄加指摘!本座讓他在這里,他哪里也不去!”初七跪姿不變,低頭說道,“是,主人?!?/br>他簡簡單單應(yīng)這一聲,沈夜?jié)M腔激烈的言辭,卻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此時殿上,才是真的靜極了……最終還是瞳幽幽說道,“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你還是未能釋懷?”沈夜深吸一口氣,他此時怒意漸漸散盡,卻似是有些疲憊了,“一切早已結(jié)束,現(xiàn)下不過殘局?!?/br>他從座前緩步走下,一直走到初七跟前,他微微低下頭,清晰地說,“這許多年來,我有失望,有厭憎,有不甘,唯獨……沒有過后悔。”瞳沉默不語,夫復(fù)何言。“既然如此,屬下復(fù)命已畢,這便告退。請大祭司珍重?!?/br>沈夜道:“去吧,自己保重。”“屬下明白?!?/br>待他飄然而去,沈夜突然又出聲叫他,“瞳?!?/br>瞳在遠處回過身來,見沈夜仍是站在那里,維持著微微低著頭的樣子,也并未看過來,剛才的那一聲簡直只像是自己的幻聽。他問:“大祭司還有吩咐?”“……無事,”沈夜輕聲說道,“煩你奔波勞碌,辛苦了,多謝?!?/br>瞳點了點頭,雖然沈夜也并不會看到。瞳離去之后,紫微神殿之中便又只剩下沈夜和初七兩個人,便如這百年來的日日夜夜。沈夜此時正站在他面前,他尚未準他起身,也未準他離去,所以初七也只是紋絲不動地跪在那里,宛如木石一般。他在想什么……若只是想知道的話,對沈夜來說毫無困難,但是不知為何,竟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去直接讀取。他蹲下身子,與他降到同一視平的位置,初七沒有動,一絲一毫的顫栗都沒有,但他分明還是看見他的掙扎。沈夜伸手去抱他,他渾身都是僵硬的,然后,似是自己強迫著自己,自被沈夜觸碰到的肩背開始,將肌rou一一放松下來,直到此時,他才感覺他開始有些不穩(wěn)和顫抖。他的身體慢慢地軟化下來,就像以前一樣,順著沈夜手臂的力量陷入他的懷抱之中,他抬起頭,下頜休憩在他肩頭,耳鬢、胸口都順從地與他貼在一起。沈夜的力量漸漸加大,似是確認著初七的存在一樣,然后在他耳邊強硬地說道,“你是屬于我的?!?/br>初七也許被他勒緊了,壓迫了胸腔,在開口說話之前,發(fā)出一聲短短的嘆息,“……屬下,屬于主人所有?!?/br>這讓沈夜稍稍感到一絲安心。沈夜希望烈山部得以延續(xù),希望更多的人能活下去,希望沈曦、華月、瞳……他們都能在龍兵嶼活下去,在自己死后,好好地活下去。唯獨初七是不行的。沈夜從沒想過要放過他,初七是他挑好了的,留給自己殉葬的東西,他要抱著他,直到矩木凋零,流月隕落……他要將他一起帶到地獄里去。他一直都這么打算。從前只是自欺欺人地想著,初七喜歡他,心里唯有他一人,為他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那么,若是想要教他生死相隨,他也必然甘愿。但話雖如此,沈夜心里又何嘗不知道,這想法極其自私,而又極其殘忍。初七就像一部高效的殺人機器,只要是沈夜交待的事情,無論是魔物還是逆黨,他都會不眠不休,不畏傷損,速度快得令人驚嘆又膽寒。有時候沈夜都不禁想問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你知道你所做的這一步步的計劃,最終將會走到一個什么結(jié)果?整個流月城將要死去,身為紫微祭司,我也將以身相殉。但你又可知道,我是要帶著你去死么?而你……又愿意么?現(xiàn)在,倒是不用問了。替他做下這個決定,就可以了。所以,他若真只是一具偃甲,不也挺好。再怎么說,當(dāng)初自己都已經(jīng)認下了他,都已經(jīng)認下了一百年了……若如初時,也是真心想著至死不渝的。到了此時才來計較,不嫌太晚了么。因為人都是無時無刻不被時光琱琢著,消磨著,成為更好,或者更壞的自己,但絕不可能停駐,更不可能回到往昔。但也正因為如此……你……現(xiàn)在是否仍然愿意……“初七,”沈夜緩緩地對他說,“你后悔么……這樣……與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你可曾后悔?”他雖然是這么問的,然而心里卻是期待著他仍能回答不悔,就如同初七在那一夜直視著自己的雙眼,那樣輕柔又堅定地回答他。沈夜以為他會這樣說的。然而初七卻是沉默了片刻。“屬下……”他同樣輕柔地答道,“……所唯一后悔的事情……”沈夜扳住他的雙肩,將他緩緩拉開,拉到自己的眼前,只也能盯著他無心無情的面具。“屬下……所唯一后悔的事情,”他面具下的雙唇仍是說著。唯有當(dāng)時瞳大人賜下的食髓蠱……那時分明已握在手中,又為何不及時服下……初七說那句話,并無怨念,也絕非自暴自棄,只不過是,字字肺腑。食髓以人腦為食,然而輔以麻痹毒素宿主也并不會感到痛苦,待到三日食盡,身軀盡由蠱蟲占據(jù)之后,無論是無堅不摧的刀鋒,還是溫柔順從的情人,也都能完美地造就出來。對于主人來說,若只是這樣,不也就足夠……也許更好才是。殺人便是殺人,刀的意義,不過如此。誰需要在乎那背后是蠱蟲牽拉,還是一顆甘愿為之而死的赤誠之心。那么,他的愛也是一樣……只是聽話,只是陪伴,只是zuoai……這些簡單的事情,沒有什么是學(xué)不來的。再多的,他其實也不會。在這個軀體里,初七究竟比食髓好在哪里……若此時此刻這個身體里只是一條食髓,這些感情和痛苦皆說斷便能斷絕的話,主人即使喜歡了別的人,也絕不會需要將他送往別處了。倘若當(dāng)時及時吃下去,沒有橫生枝節(jié)的話……又豈有此后種種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