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想一個人。”

    陸允信上-床，江甜朝他懷里靠。

    陸允信關(guān)壁燈。

    黑暗中。

    “你沒有錯，你父母也沒有錯，但很多事情真的沒辦法一眼看到頭，”陸允信徐徐蓋上她橫在自己腰上的手，“他們很愛你，你也不會是一個人，”陸允信嗓音低緩，溫柔，染上一絲幾不可查的認(rèn)真，“大概唯一有錯的人是我，徘徊和猶豫都很多余，你很好，真的很好，好到——”

    “我有點困?！苯鹩幸獾卮驍嗨龑?dǎo)明顯的話，手從他手下抽-出來。

    陸允信停幾秒，沒勉強(qiáng)，偏頭輕柔地吻她耳廓：“好夢。”

    安穩(wěn)的十七年，像含著一顆糖，含著含著，含到高三中間，糖化成玻璃渣，割得江甜，這個晚上，閉著眼睛，一夜清醒。

    這個年關(guān)，哽哽難咽，支離破碎。

    別人家親朋走動，其樂融融。

    江外公江外婆家，西裝革履的律師、資產(chǎn)評估師以及公關(guān)團(tuán)隊頻頻出入。

    當(dāng)初程思青和江近城在一起，江外公江外婆提反對意見。

    如今程思青把離婚擺上明面，江外公江外婆勸和不勸離：“我和你爸當(dāng)初棒舉那么高，你們苦命鴛鴦都能在一起，說明情比金堅。”

    “如今條件好了，小半輩子都過了，有什么矛盾說開了，解決了，不就好了，況且還有兩個孩子。你自己書里都會寫，婚姻是溝通和磨合，放在自己身上，怎么想不明白了，你也快半百的人了……”

    江近城那些在程思青眼里是羈絆的親情，程思青和秦政那些明明白白甚至刻意疏離的友誼，江近城站在高處對身世的反哺，程思青手下浩瀚起落、眼里容不得半點砂石。

    爭執(zhí)，冷戰(zhàn)，嘲諷，精疲力竭時對方留下的冰冷后背。

    釘子刺痛過，怎么可能沒有痕，之前怕甜甜難受，程思青忍，甜甜聽到了，程思青態(tài)度很堅決，只有在回北城把甜甜也轉(zhuǎn)回去照顧和飛美國之間，她猶豫很久……

    大年初一，江近城離開，江甜和他擁抱。程思青穿一襲珍珠白長裙，結(jié)束二十九年差一年到珍珠婚的婚姻，一言不發(fā)望著頭發(fā)夾著白絲、積淀著歲月的男人步伐沉緩進(jìn)電梯……

    “官網(wǎng)公告可能會遲一點發(fā)?！?/br>
    “嗯，先過了股市回暖期?！?/br>
    “不動產(chǎn)那塊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br>
    “嗯，股份交接公證七個工作日下來。”

    “就這樣?！?/br>
    “嗯，就這樣?！?/br>
    兩人沒有祝福，也沒有道別。

    大年初十，江甜幫程思青收拾行李，看到?jīng)]有盒子的藥：“鹽酸帕羅西汀片治什么？”

    “睡眠障礙，”程思青揉揉小姑娘耳朵，“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著，你好好休息，好好做完作業(yè)，準(zhǔn)備開學(xué)?！?/br>
    江甜乖巧點頭，程思青不忍，“甜甜，mama……對不起你?！?/br>
    “沒什么對得起對不起，”江甜懂事，“只要你和爸爸都幸?！?/br>
    話沒說完，母女兩人相視紅了眼睛。

    助理的車早早停在樓下，江甜小身板拽著大箱子下樓送走mama。

    回來等電梯時，陸允信取完快遞到了旁邊：“有什么不會的題可以來問我，我一直都在?！?/br>
    “謝謝?！苯鸲Y貌地朝他點頭。

    進(jìn)電梯。

    陸允信：“南城廣場新開了一家烤rou，聽說味道很不錯。”

    “嗯?！?/br>
    “馮蔚然他們說星爺才上那個喜劇片也很好玩。”

    “嗯?！?/br>
    “叮咚。”

    到樓層，電梯開。

    陸允信手橫在感應(yīng)燈前：“江甜?！?/br>
    “嗯?！?/br>
    “今天太陽很好……”

    江甜加快腳步，以近乎逃離的姿態(tài)拉開虛掩的房門，“嘭鐺”。

    她后背無力地倚防盜門，像極陸允信曾經(jīng)逃避她，逃避著一些說不清的東西。

    他很好，愈瘦的五官棱角分明，聲音亦好聽。

    可江甜就是想躲，拼了命地想躲。

    大概是躲兩年前自己和陸允信的重逢的因由，恰是程思青去美國、江近城控南北城執(zhí)行權(quán)、近親紛至沓來，大概是躲父母愛得深烈最后卻散落，也大概是躲想躲躲不掉、不知如何安放的情愫……

    二月底，開學(xué)。

    天氣回暖，候鳥路過拔芽的草坪，潤雨里，早春柳絮和浮萍落入柳河，輕輕惴惴，隨著漣漪飄來蕩去。

    ☆、第 55 章

    程女士回美國, 江甜留在南一。

    高三下期進(jìn)入第二輪復(fù)習(xí), 除開不用穿校服的特殊待遇，宿舍亮燈的時間也從六點半提前到六點。

    江甜六點醒, 秦詩沒醒, 江甜索性踩著時差去陽臺和程思青通了電話，回來再喊秦詩。

    寢室八個人已經(jīng)走了四個, 秦詩嘴里含著牙刷, 揉著睡意惺忪的眼：“這不才六點十五嗎，大家怎么這么……勵志?！?/br>
    “我們還是可以六點半走，程女士說睡眠要充足。”江甜蹲在廁所里。

    秦詩“嗯”一聲：“事情發(fā)生了就別想了……給你說個笑話, 我小阿姨綠了我爸?！?/br>
    “??？”江甜詫異。

    “就小阿姨和我爸在一起之前，有個高中同學(xué), 前男友, 我爸也知道。然后她懷孕了還是怎么，我爸帶她去產(chǎn)檢，醫(yī)生和我爸熟, 就多個心眼問說，時間好像不太對，你那個時候不是忙項目在外地嗎，”秦詩漱水, 吐，“后來問出來，是高中同學(xué)聚會，小阿姨沒忍住和前男友滾了懷上了, 我爸就給了點錢，和小阿姨分了?！?/br>
    “分了挺好，”江甜沖水出來，“我早就覺得你那小阿姨略婊。”

    “是啊，”秦詩跟進(jìn)去收拾東西，“她在的時候討厭她，她走了，其實還有點想，她在我爸面前裝乖也好，假惺惺也好，噓寒問暖還是有的，要我爸一大男人，整天工作工作，也不可能說什么生理期多喝熱水啊，給你拿點紅糖姜糖啊?！?/br>
    “那下次程女士嘮叨，我把手機(jī)給你讓你替我聽，”江甜玩笑著，把腳塞進(jìn)沒解鞋帶的運動鞋里，給秦詩翻衣領(lǐng)，“很多事情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說不定下個小阿姨更好。”

    “滾你，快走，估計我們的第一籠饅頭都被搶完了?！?/br>
    “……”

    兩個女生幾下整理了內(nèi)務(wù)，下樓。

    天色壓著晨云灰蒙蒙，江甜先踏出宿舍門，一眼便看到……他立在路燈下，一手拎東西，一手按手機(jī)，江甜看他時，陸允信有感覺般抬起頭，緩步走過來。

    “我先走？”秦詩問江甜。

    “不用?！苯鹄∏卦?。

    “散步順路，”陸允信把手上的早飯遞給江甜，看著她，“給秦詩也買了。”

    江甜沒接，陸允信說：“你上學(xué)期帶一學(xué)期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