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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很好,這些我得拿走細看?!?/br> 說著便去騎馬,一躍而上,攬好轡頭,只見桑榆仰著臉巴巴地望著自己:“吳大人一定要替小民做主?。 ?/br> 吳冷西點點頭,并未說話,徑直去了。 伏案看到深夜,吳冷西眼中漸漸起了一層霧氣。閔明月不過一介寒吏,在這煌煌帝都,猶如草芥。這厚厚一沓,卻是他多年公務(wù)經(jīng)驗積累,有對糧倉豐歉年的建議,亦有平日的管理良策,有對守倉將領(lǐng)大意疏忽的不平,亦有為官不易的感慨。仿佛那人人世幾十載經(jīng)歷的種種,就在眼前。 直到最后,一本賬冊引起了吳冷西的注意。 不覺天已微醺,吳冷西知道自己還需成去非一個首肯,正欲出門,趙器竟正巧找上門來。 “吳大人,大公子命我來問一問事情的進展?!?/br> “已有眉目,只是下一步要審訊的人,”吳冷西忽就笑了笑,“怕是有些難處?!?/br> 趙器像是早有預料,立刻接話道:“吳大人不必擔憂此點,大公子說了,他要的是真相,無論拿誰,大人都盡管去拿?!?/br> 這定心丸給的利索。 吳冷西便行了禮:“替我謝大公子?!?/br> “大人客氣,話既帶到,器就不耽誤大人辦事了,告辭!” 老師果然是老師,一雙慧眼識遍天下人,吳冷西動動酸楚的臂膀,低聲吩咐了左右,而后斜倚榻邊小憩去了。 第107章 治粟都尉段文昌的府邸前, 一早站了廷尉署的人,半個時辰后段文昌被帶到廷尉署時,鄭重那邊也有了眉目。潘炎平日有嗜酒之習,當晚與友人聚, 確是飲了不少酒,窒息而死似乎也說得過去。 燭光煌煌, 審訊室內(nèi), 吳冷西姿態(tài)閑雅,鄭重已備好紙筆端坐在另一側(cè)。 “段大人可知城北官倉失竊一案?”吳冷西慢悠悠問道, 鄭重便提筆開始逐句逐字記錄。 段文昌平靜答道:“我還以為自己犯了什么大罪, 要廷尉這么勞師興眾。此事太倉典事潘炎曾上報已結(jié)案, 如今又翻出來,”說罷語氣陡然一轉(zhuǎn), 冷笑著,“即便是要翻案,眼下無憑無據(jù)的,就把人弄來審訊, 廷尉署這是要深文周納,廣興大獄么!” 一剪燭光晃了晃, 氤氳出伶仃的意味,和廷尉署倒顯得格格不入。吳冷西定睛看著他, 置于膝頭的手指微蜷了一下,他的手指相當漂亮,干燥, 修長,淬玉似的白,最宜捧執(zhí)書簡文章。而眼前段文昌面上神情似曾相識,他們這些人都如此深諳言辭之技,無波無瀾下忽現(xiàn)急湍,軟硬交替,自以為能震懾對方,好在他全部領(lǐng)教過,記憶中的瑟瑟畏情,本已行將就木,此刻卻好似逢著春,悉數(shù)回來了。 他于是也用一種極為漂亮的語調(diào)說道:“是又如何?” 段文昌沒預料他竟如此猖狂,偏偏還是惠風和暢的模樣,不由怒從心起:“刀筆小吏爾!” 他淡淡的:“段大人身在廷尉,我勸一句,火氣不要那么大,我把大人請來,不是看大人發(fā)火的,大人先發(fā)制人這一套,還是省一省,把該說的說了,也好早些回家去,不是么?” 一席話說得段文昌無理可駁,只默默看著他。 吳冷西便慢條斯理問起了話:“太倉典事潘炎醉酒而死的事,大人可知道?” “剛剛知道不久。” “那本已結(jié)了的案,為何還要再找大人,知否?” 段文昌本想發(fā)作,頓了片刻,才搖首不語。 “城北官倉豐年儲存多少糧,歉年又能儲存多少,失竊前有多少,現(xiàn)在余糧多少,我猜,大人依舊不知,”吳冷西語音還是那么清淡,段文昌并不否認:“向來只是約數(shù),任誰也說不出精確的數(shù)目來。” “再加上糧食自然腐朽,蟲蛀,鼠竊,更算不出數(shù)目了,是不是?” 見吳冷西還是那么從容笑著,那口氣不緊不慢,倒像談天,段文昌莫名有了絲慌張,這年輕人,越是笑,越讓人不舒服。一時摸不清這番話意思,只好承認。 “這就對了,段大人不知道的我就不問了,那么,說一說知道的吧,比如,”吳冷西頓了頓,“本次失竊一案,卷宗上語焉不詳,只記是閔明月所盜,然這百萬斛米的具體下落卻并未提及,可有證據(jù)?” “此案全權(quán)由潘炎經(jīng)手協(xié)查,廷尉署想要證據(jù),找他要去?!倍挝牟藭r冷靜下來,便也沉著。 一旁的鄭重聞言不由火大,冷笑瞧著段文昌:“段大人果然是讀書人,聰明,這個時候往死人身上推!” 段文昌并不理會鄭重:“我說的是實情,你們不信我也無計可施?!?/br> “是啊,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但倘是肯用這里想一想,”吳冷西指了指腦袋,“死人未必就不能開口。不過,活人既在,就不急著問死人,段大人說不知情,那就先按不知情講,那么,每一次發(fā)俸祿時,給世家大族的,要多給出幾成,這個,段大人總該知道了吧?” 段文昌神色一變,很快穩(wěn)下來:“吳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吳冷西挑眉看著他:“正是大人心里想的那個意思?!?/br> “廷尉署審案靠打機鋒么?”段文昌立刻反唇相譏。 口中雖這么說著,心底卻已有幾分亂了。 吳冷西看話說到這里,懶得藏著掖著地試探,朝外頭示意一眼: “帶老夫人上來?!?/br> 很快,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段文昌一聲驚呼“母親!”,那老婦巍巍走來,眉眼間頓時嚴厲起來: “上一回,那些差役送家里的米,多出的,我都已讓退回,腳夫們的錢也都給齊,今日當著吳大人的面,你還不說實話?” 段文昌了解母親秉性,是個耿直的性子,一時面有愧色,又不得發(fā)作,只含糊說:“母親不知官府的事,請毋要妄議?!?/br> “你……”老婦頓起怒意,“上次那事,我便知定有貓膩,那般做,也是在旁敲側(cè)擊你,不料你不知悔意竟還罰那差役多嘴,革了人家的職,你幾時變成這樣忘了廉恥道義!”話說間,老婦眼中隱然已閃了淚花。 上次是下頭疏忽大意,給家中送錯了俸祿,本不是他的那份,見比往日多出太多,母親自然起疑,差役又是個缺心少腦的,只道給大人們家中的俸祿向來比明面定的多。 “母親……”段文昌羞愧難當,不知如何應對,只低低喚了一句。 老婦霍然舉起手指向他,正色訓道:“段氏先祖渡江而來,于江左艱難立足,本為保其家學不斷,卻養(yǎng)出你這等不肖子孫!日后,你倒是以何面目去見你祖父和父親!” 冷汗自額角滲出,段文昌面上一片頹然,低首不語。 “今日官家問話,你到底說還是不說!”老婦厲聲又問,段文昌抬臉時竟已是滿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