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瑞那雙惡魔的翅膀，是為了想要將方森抱住，才會弄傷的。

但是，他的翅膀，不是舒服的羽毛，而是帶刺的荊棘，

所以方森只能往外逃。

“那三百萬人……是怎么一回事？”

方森淡淡地發(fā)問，不再像先前那般激動。滿恩沉默了一陣，摘下眼鏡來用衣角擦了一擦，重新戴上后，才慢慢地解釋道：

“如果一種疾病的實際死亡人數(shù)超過了一百萬，政府就會讓秘密組織將所有的帶病者暗殺掉……也瑞為了能夠永遠(yuǎn)地?fù)碛心?，打算永遠(yuǎn)都不停止實驗。不停止實驗，藥物就不能上市，死亡人數(shù)會持續(xù)攀升，然后……”

然后，那三百萬帶病者就會被暗殺掉。

滿恩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有些事情……

不需要說到底。

方森沒有說話，眼神放空，根本不知道聚焦在哪里。

三百萬人……

也瑞選擇了用三百萬人的命，來換和方森在一起的一輩子。

現(xiàn)在的方森，完全說不清楚心里面是什么樣的心情。

開心？

也瑞真的很在乎他……

傷心？

三百萬條性命……

方森，不是一個好人。過去在黑街曾經(jīng)打算過當(dāng)JOKER的他，看慣了黑街里的血腥殺戮，他已經(jīng)麻木了。他不是圣人，他沒有“大愛”，他可以做到漠視任何陌生人的性命。

但是，

三百萬人……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概念？

在方森的腦子里，連“三百萬索”的概念都沒有，更別說“三百萬人”。

他只知道，

很多、很多……

應(yīng)該可以把一條河染紅吧？

或者甚至，是一片海域、一個海洋？

對此，他無法冷漠下來，他無法淡然地面對這樣一個事實。應(yīng)該來說，沒有人面對得了。就算再怎樣窮兇極惡、自私狂妄的罪犯，可能也無法接受用三百萬條人命來換自己自由的做法……

更何況，

現(xiàn)在方森，是被迫用三百萬條命，來換取“不自由”。

“你知道嗎方森……”滿恩突然開口，可眼睛卻看著東方原手里的試管，而沒有看著方森?！澳?，其實帶給了我很大的震撼?！?/br>
方森看著他，默默地不說話。

他只感覺，滿恩是有些話想講。

“你明知討好也瑞會有好處，明知自己不可能逃離也瑞的掌控……可你仍然選擇了一次又一次地逃跑，盡管一次又一次地失敗……

“你還記不記得，當(dāng)初你因為偷了BW的膠囊車又不會駕駛導(dǎo)致撞車進(jìn)了醫(yī)院后，跟我說過的話？”

方森低下了頭思索了一陣，但卻沒有回應(yīng)。

滿恩微笑了一下：

“你問我，我怕不怕也瑞。那時候，我以為自己不怕，因為我生來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服務(wù)也瑞，但原來……其實不是那樣子的。如果不是你屢次跟也瑞對抗，可能，我都會忘了，我曾經(jīng)對醫(yī)學(xué)書，有多么愛不釋手……”

方森和東方原都同時看著他……

但誰，

都沒有發(fā)出一絲半點的聲音，甚至放輕了呼吸所需的力氣。

“我曾經(jīng)……也是一個有夢想的人。從小在勒拿帝家長大，我見過很多受病痛折磨的人……我想救他們?！?/br>
“我想服務(wù)的，不是也瑞，而是那些病人?！?/br>
“我的夢想……不是也瑞。”

滿恩閉了閉眼，睜開以后，則轉(zhuǎn)頭看向方森，

“我跟他，其實是截然不同的人。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他想要做成的事——除了這件?！?/br>
“為了那三百萬人的命，我甚至可以殺掉也瑞?！?/br>
“我也是一個——有自己的欲望的人。為了家族，我可以暫時將欲望隱藏起來，可是，我不會允許有人摧毀掉它?！?/br>
“你懂嗎？也瑞為了你，愿意舍棄三百萬人的性命；而我為了那三百萬人，可以踩踏你們之間那所謂的‘愛’?！?/br>
“在我的眼里，你們的感情跟那么多人的命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br>
滿恩說得很絕。

但是方森看著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他和也瑞之間的種種糾結(jié)、痛苦，在滿恩看來，根本就不可能跟三百萬條命相比。

是啊……

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任誰，都不可能會選擇用這么多的鮮血，來換兩個人的糾纏。

這個世界上……

偉大的，不是只有也瑞的“愛”。

那三百萬人……

也有自己的友情、親情、愛情……他們也會舍不得身邊的人，或是被身邊的人舍不得。

再怎么作惡多端的大惡人，在三百萬條人命面前，也都不可能無動于衷。

閉了閉眼——

方森的腦子里，閃過了好多一幀幀的回憶……而這些回憶里，

全都包含著也瑞的臉。

仿佛不包括也瑞的記憶，已經(jīng)不能再被他想起來了。

“你要我怎么做？”

幾乎不需要思考，方森就如此開口詢問滿恩。

滿恩，不是來說故事的。

他對方森說出這番話，就肯定已經(jīng)做好了拆散方森和也瑞的準(zhǔn)備。

“走?！睗M恩斬釘截鐵地說，“你不能死，你得活著，但你一定不能留在也瑞的身邊?！?/br>
走是吧……

如果能成功地從也瑞身邊逃掉的話，為了保住方森的性命，也瑞肯定會開放藥物的。

“怎么走？”

“你自己走不了，我?guī)湍憔涂梢?。”滿恩推了推眼鏡，“不過當(dāng)然……需要你的配合。”

方森抿了抿嘴：

“你說吧。”

“我要……損壞你的虹膜。”

說罷，滿恩就從外套的內(nèi)口袋里，抽出了兩個證件——

“一級殘疾證”，和“暫留證”。

然后，再從實驗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把實驗用的電鋸，放在了桌面上……

雖然滿恩尚未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