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在空氣里。他饜足地舒了一口氣，閉上漂亮的藍色眼睛，眼淚流了出來。

奧列格惡魔一般的低音出現(xiàn)在他耳邊，“你在等誰？”

他猛地睜開眼，扭過頭死死看著奧列格。

“我們打個賭，救你的人會不會來？”奧列格說，“我從這里出去，離開一個小時，將所有人調(diào)開，沒有任何人會來，你信不信？”

謝爾蓋搖頭，“我并沒有等……”

“上軍校的時候我們?nèi)⒂^過克格勃，里面很多有威懾力的東西，大開眼界。但最神秘最有價值的還是他們的間諜。我的老師曾經(jīng)跟我說過，克格勃的間諜很厲害，但一流的鳳毛麟角。最好的間諜要與死士堪比，即使被抓，從來不會指望有生的機會。寧死不屈，軍人的最高意志，蘇聯(lián)人最贊美的英雄品格?！眾W列格嘲諷道，“為了信仰和理想獻身，在死亡中凈化自己的靈魂，可為什么能做到的人這么少呢？”

謝爾蓋一笑，“人類對死亡的恐懼和厭惡從沒有像今天這么嚴重，對生的意志和貪戀也從沒像今天這樣扭曲。中國人有句古話‘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為也？’為了生存下去不惜一切代價，使‘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作為僅剩的信仰，理想在死亡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那你呢？”奧列格慢吞吞道，“要不要突破一下人類的底線？”

“那也要看我又沒有這個機會。可惜我只能活著，至少不能現(xiàn)在死。我死了，報紙的事情沒有人來負責(zé)?！?/br>
“那可不一定?！眾W列格摸出腰間的匕首扔在他手邊，“給你個機會，你可以自殺。”

“你不擔(dān)心尤拉？”謝爾蓋說，“我死了，沒人給他背罪。”

“誰說的，這不是還有我嘛?！?/br>
謝爾蓋一怔，既而爆發(fā)出大笑，“我明白了，你才是個可憐蟲?！?/br>
奧列格沒理他，等他笑完，“只有一次機會，過了就沒有了。你考慮清楚?！?/br>
謝爾蓋撿起那把匕首，搖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還是留下來保護他比較好?！?/br>
“嗯哼？”

那把匕首被扔到了一邊。謝爾蓋癱軟在地板上，嘆了口氣。良久，他突然開口，“報紙，是個信號。”

奧列格顏色倏沉，“什么意思？”

“，不是讓人看寫了什么，而是讓人看到它知道該動手了?！敝x爾蓋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來，“你猜猜，這次的行動要做什么？不過我估計也快結(jié)束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等到現(xiàn)在才說？”

奧列格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你早就想好這一步了?！?/br>
“和你本來就沒有關(guān)系，你老老實實呆著，什么事都不會有?！敝x爾蓋說，“我只能說這么多了，算是回報你的。你放心，我會自殺，但不是現(xiàn)在。我還有事情沒做完?！?/br>
奧列格點點頭站起來，“行吧，那你就先呆在這兒吧?！彼叩介T口補了一句，“活著是為了贖罪，不為別的。”

謝爾蓋嘆了一口氣，將自己裹進了徹底的黑暗里。

六點了。奧列格走回辦公室。門口值班的士兵正在等他，“團長，關(guān)門點名了?！?/br>
奧列格接過點名冊潦草地簽了個字，隨口問，“有沒到的嗎？”

士兵為難道，“有一個?！?/br>
“誰？”

“您的那位朋友，尤拉?庫夫什尼科夫?！?/br>
尤拉跑得氣喘吁吁，阿布拉莫維奇的體力卻比他好，他們穿過長長的巷子，尤拉覺得胃部傳來刺痛感，書記官的面色卻沒有絲毫不穩(wěn)。他警惕而小心地觀察每一個過路口，像野生動物一樣對空氣中的聲音和氣味十分敏感。尤拉幾乎可以肯定，這是屬于職業(yè)軍人的氣息。

他們背后起碼有十來號人，武器精悍，至于是要殺誰尤拉暫且搞不清楚。

“不是阿富汗人。”阿布拉莫維奇稍微停下，背靠一根柱子。

尤拉臉色有點白，喘不上氣，“為什么要追殺我們？”

書記官沒有答他，他捕捉到對面一輛停著的摩托車，“你身上有什么武器嗎？”

尤拉掏了半天掏出奧列格曾經(jīng)給他的那只匕首，“只有這個。”

“會開摩托車嗎？”

尤拉點頭，“以前上大學(xué)的時候開過，去春游?！?/br>
“很好。你不要怕，他們不是要殺你，目標是我?，F(xiàn)在我們需要那輛摩托車，”書記官拉過他的手，“等一下你開車，我坐后面，看看能不能甩掉他們。”

尤拉不太確定，“我不知道能不能……”

“你可以?！崩先瞬蝗葜靡傻?，“走！”

他們抬步子的那一瞬間，敵人從后面追了上來，子彈擦過尤拉的鞋底釘進地面。尤拉踉蹌了一步，書記官穩(wěn)穩(wěn)將他扶起，他撲到了摩托車上，“我……扭不開，鑰匙！”

阿布拉莫維奇一把將他按倒，躲過一發(fā)子彈。他掏出剛買的那只比，把筆芯抽出來往鑰匙孔里插，勉強扭動了幾下，尤拉急的上火，“不行！下來跑吧！”

書記官咬咬牙，握著他的腰一踩離合，摩托車發(fā)出轟隆地悶響，“行了！”

尤拉瞠目結(jié)舌，他沒時間驚訝，腳蹬油門將車子飆了起來。油表上紅色的指針猛地往右一打，嚇得他差點沒踩穩(wěn)，對面正走來一個拖著小車的老漢，尤拉驚恐地長叫一聲，書記官握著他的手車子一拐，從老人家面前擦了過去，尤拉的身體打側(cè)彎成幾乎四十五度角，他只要稍稍伸手就能摸到地面，輪胎劃過地面飛濺起高高的塵埃，只聽后面一陣槍響，尤拉咬牙往油門上猛地用力，車子打正往前疾馳而去。

“往前開！到你們基地去！”阿布拉莫維奇握著他的腰，“從里面的小路走！”

第三十五章

摩托車破風(fēng)而出，割開的氣流從尤拉的兩頰切過，在皮膚上留下干燥凌厲的痛覺。尤拉兩眼發(fā)澀，粗糙的快風(fēng)吹得他眼睛生疼。他瞇起眼，強忍著不適眼眶通紅。

這時候子彈擦過輪胎，摩托車猛地顛簸往前磕去！尤拉驚呼一聲，阿布拉莫維奇高喊，"踩著油門不要放！"車子稍微顛起順著慣性仍舊射了出去，保持著速度前行。

"前面是死路！"尤拉瞠目，"走哪邊？"

巷子底兩個孩子在搬貨物，尤拉沒收住剎車摩托車朝著堆積的箱子撞了過去。

"讓開！讓開！"阿布拉莫維奇喊道。尤拉緊緊閉著眼睛，頭一低車頭狠狠撞開了箱子分開道路，潰散的重物打在他的胳膊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將他兩只手直接從車柄上打掉，車身瞬間失去平衡控制，擺向一邊就往側(cè)邊甩出去！

尤拉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身體跟不上車子的速度直接被摔下了車子！他像只回旋鏢一樣側(cè)身在地上擦了一百八十度才終于停下來。他吃痛地嗆出一口土味，在揚起的沙塵里稍微定了定神，臉上傳來劇烈的疼痛。他伸手一摸，細膩的血絲滲在指尖上，臉擦破了。

他撐起手肘，正要回頭去看，一顆子彈穿進他的腰腹，他慘叫一聲，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