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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站住、站穩(wěn),然后向著不同的方向,邁出嶄新的步伐。很多事都塵埃落定,而這些決定,分分鐘左右著他們各自的未來,這不再是轟趴時輸?shù)纳佑螒?,喝幾杯酒就能還清。伍嘉文要回北京工作,趙晉飛留在了上海,三哥也找到了一份讓人艷羨的工作,女友卻在畢業(yè)當天和他說了分手。路鋆選擇繼續(xù)留在原來實習的公司,跟著Mandy繼續(xù)安心做公關(guān)小職員,至于孟煥之……他不出意外地選擇繼續(xù)去學攝影。那段時間,孟煥之看了很多國內(nèi)外院校的攝影專業(yè)介紹,最想去的在紐約,但申請條件苛刻、學費昂貴。孟煥之開玩笑說,哪里學不是學,但要是命好,真的申到了,那就去美利堅燒錢。路鋆還記得,那天他陪孟煥之在靜安寺取景。兩人從里面走出來之后,孟煥之又退到馬路的對面,舉著相機拍照。路鋆站在路的這一邊,就這樣遠遠望著他,然后又隨著他的鏡頭看向靜安寺的外墻,上面寫著:諸惡莫做,眾奉善行。不久,孟煥之走回他身邊說:“咦,是不是應(yīng)該再進去拜拜佛,讓佛祖保佑我來年少花點錢。”路鋆看到他露出的笑容,暖的,和那天的天氣一樣。或許真的因為那天他們沒有誠心拜過佛,孟煥之的offerletter隨之而來。趙晉飛裝作眼眶中有貓尿,特別同情地問路鋆,怎么樣,傷不傷心?路鋆尤為平靜,搖搖頭說不覺得。他并非假裝,是真的沒有。就像當年得知自己被劈腿一樣,沒有傷心、也不覺得痛苦,遺憾過后,反而覺得輕松。——真好,糾結(jié)了這么久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的人和情緒,終于,要消失了。原來趙晉飛說的,如果孟煥之蒸發(fā)消失自己也不會痛徹心扉的預(yù)言,是對的?;貞浧饋?,孟煥之輕得像一陣初春的風,小心翼翼地撫了一下他的臉,然后什么都沒留下。激烈的、疼痛的、一概沒有,有的只是醬瓜的微微甜味,喝一口龍舌蘭,舌頭就感覺不到的甜味。六月,路鋆生日。約定好聚會的那天,他在實習公司忙到晚上八點才把手上的工作完成。趕到趙晉飛找的酒店式公寓的時候,里面的人顧不得壽星沒到,早就玩起來了。趙晉飛又脫得只剩下面,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沖著進門的路鋆裝可憐,“你怎么才來???老子都快扒沒了!”“……你怎么老被扒,屁用沒有,讓開?!?/br>路鋆往屋里找了一圈,看到該來的人都來了,于是踢了鞋就到趙晉飛身邊救場。幫趙晉飛贏回了兩把梭哈,就到客廳桌上找吃的東西。加班到現(xiàn)在,只有在六點的時候在公司樓下買了一杯關(guān)東煮吃,沒有牛rou丸也沒有魔芋絲結(jié)。還沒找到什么能墊饑的東西,就聽到三哥在后面叫他,說壽星遲到半個小時以上,老規(guī)律應(yīng)該先罰三杯?。科渌蝗θ撕鹊轿Ⅴ?,聽了便一起起哄。只有孟煥之還是和以往一樣,沒什么話,坐在沙發(fā)里,跟人三三兩兩地玩游戲。路鋆也不扭捏,三哥給他倒?jié)M的酒,他拿起來就喝,留下三個空了的玻璃在茶幾上。猜他大概還餓著,孟煥之拉住趙晉飛問了一聲,“人到齊了,要么先切蛋糕?”趙晉飛拍桌叫好,坐在旁邊的伍嘉文就到廚房把大蛋糕端了出來。他在一群狐朋狗友的包圍之下,吹了蠟燭,切了蛋糕。至于愿望,在那短短幾秒鐘里,似乎來不及許。從小就是這樣,吹熄蠟燭之前的許愿環(huán)節(jié),他總是想不到最想實現(xiàn)的是什么。大概想要的東西多了,就會變成這樣吧。所以貪心的人,還是什么愿望都不要許好了。在那之后,又是一輪下限全無的低級趣味游戲。作為壽星,難免被人輪番轟炸。一開始就被問到最近一次接吻的時間和對象,路鋆微微露出窘色,坦白了他和孟煥之的那次接一吻,他當然不會把孟煥之的名字說出來,只是若有若無地望了一眼坐在對面的人,然后甘愿喝掉被罰的一整杯酒。游戲玩到后面一群人徹底瘋了,決意要折磨他。于是,他們把路鋆的襯衫和褲子扒了個精光,架到長條茶幾上,然后用抽牌的模式,讓抽到國王的人上去吃放在路鋆身上的蛋糕。以前轟趴玩在興頭上的時候,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何況他酒量好得驚人,根本放不到。但今天卻覺得腦子混沌得一塌糊涂,看不清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到底是誰,耳朵邊盡是眾人起哄尖叫的狂呼聲。他歪著頭配合地笑,不管剛買的新襯衫被揉亂了丟在地上,也不管自己身上被奶油和蛋糕弄得一塌糊涂。他眼睛亮亮地,望向沙發(fā)邊上的人。那人還是理著短短的平頭,和第一次見時一樣。可是那個人不知道是不快還是什么,拉著臉坐在一邊,不笑,也不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張茶幾上,唯獨孟煥之,甚至都不看著他。路鋆嘴角又拉開了一些,心想這人還真是煞風景,好歹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不能高興一點笑一下嗎?都快要去美國的人了,就不能多笑一個,讓我高興一下嗎?直到眼前的孟煥之越來越模糊,他趕緊閉上眼睛。耳邊盡是趙晉飛說過的話。他說,線太多的話,會死掉。他說,你這個人,一定是有人際交往恐懼癥,深度的那種。他說,但是這不是你、更不是他的問題,是你們的timing不對。他知道,他并非毫不留戀孟煥之。只是,比起現(xiàn)在自己的生活軌跡和孟煥之一心向往的理想和未來,任何挽留的話都顯得那么蒼白。他也知道,即便他真的說出口,孟煥之也一定不會留下來。所以他們接過吻,交換過溫度,卻沒人敢說喜歡。中學在同一個校園整整七年,卻擦不亮一點火花;直到母校校慶,他們在大禮堂不期而遇,孟煥之主動和他搭話,他以為那個timing到了。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對著鏡子穿襯衫,意志還沒完全清醒,一不留神就扣錯了。他和孟煥之就像他扣錯的紐扣,雖然每一顆在合上的時候,都能剛好合適地被包進扣眼里,但扣到最后一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早在第一顆就錯位了。好奇怪。路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貳二零一路鋆正式入職的那天,從HR經(jīng)理那里領(lǐng)取了寫著自己姓名和職位的門卡。他的辦公桌還是原先實習時坐的那一張,辦公用具一樣不缺。Mandy特意給整個大team的同事發(fā)郵件,郵件標題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