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麗君的“甜蜜蜜”就響起，帶有老膠片的沙沙聲，無端讓人聽出傷感?？底泳S看到淚光慢慢聚攏在齊非眼角處，像瓷娃娃臉上鑲著的水晶。

周圍是中年大叔和大媽，還有一兩位老奶奶搖著蒲扇細(xì)聲交談。而齊非的臉，就是市井中突兀的艷。

這樣的臉，不適合市俗之地。

究竟要怎么樣，才能配得起他呢？

“真感人。”散場后，齊非接過康子維的紙巾擦眼。

“那我們下次再去正式的電影院看一遍吧。”康子維對他說。

“也好。但我還是喜歡這樣的形式，特別有味道?！?/br>
“是么？”康子維應(yīng)一句，不再有下文。

“接下來要吃點什么嗎？”齊非從電影中恢復(fù)過來后問。

“我想早點回去復(fù)習(xí)管理學(xué)，明晚有小測驗?！笨底泳S現(xiàn)在只想著好好抓緊時間。

“哦，那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br>
——

在一堆書籍和工作中，康子維慢慢感受到自己的進步。那是一種不斷充實自己、努力向上的滿足感。

而且他有齊非在身邊。

每當(dāng)疲倦時，只要想到自己可以和他站在一起，就有無窮動力自內(nèi)心涌出。

一天晚上，康子維上完課后就接到江峻森的電話，約他出來喝酒。

他們在往常見面的大排檔碰頭，江峻森身邊還有另一個人。

“子維，這是我那家小旅館的老板，也是我的朋友，叫他老方就可以啦?！苯榻B道。

兩人簡單打過招呼就圍著小圓桌坐下來。

老方很熱情，嚷著酒錢他出，連灌了康子維好幾杯。

幾杯酒下肚，人就開始興奮起來，話匣子也好打開。老方捅了捅江峻森，后者頓了一下，看看康子維，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了？”康子維注意到，直接問。

江峻森放下酒杯，老方接話，“就是呀，你開個頭，接下去我說?！?/br>
“子維，其實……我們今天約你出來，是有事情想麻煩你的?！苯瓏@了一口氣，說到。他撓了撓頭，把包袱扔給老方，“唉，還是你來說吧?！?/br>
老方直接說了，“康兄弟，是這樣的，我們這個小旅館現(xiàn)在效益不錯，前景挺好，我們打算擴大規(guī)?！阒溃覀儸F(xiàn)在這個位置不是特別好，想打出名堂有條件限制，所以我們想搬到比較好的地方去，弄一個……嗯，就是現(xiàn)在流行的家庭式旅館，你……能不能幫幫我們？”

康子維看看他，又看看江峻森，“……怎么幫？”

這回江峻森開口，“子維，對不起。我們原本沒想麻煩你的，但是我們看中的地方租金比較貴，就目前我們手頭上有的，和能向銀行借的，都不太夠。……而那個地方位置真的挺好，我們都想搏一回，做出一番事業(yè)來?！?/br>
“哦，你別誤會，我們不是想向你借錢，這樣比較為難?！崩戏节s緊補充，“我們想租的地方……是齊家的物業(yè)。聽說你有關(guān)系，不知道……能不能讓他們把租金降一降？我們保證每個月按時交租，絕對不會給你造成麻煩的！”

自己和齊非的關(guān)系、齊非的身份，他都只向江峻森一人提過。

康子維看向江峻森，后者低頭悶悶喝酒。老方打圓場，“康兄弟，對不起，我們知道這種事情不好開口，但是……我們沒有辦法了，能跑的地方都跑了，最后只剩下你這條救命稻草。你看，我們兩個男人都不年輕了，現(xiàn)在不拼，以后就沒機會了，我們絕對不是為了占便宜才找你的……”

大排檔周圍吵吵嚷嚷。這里來來往往的人，都為生計奔波勞碌；其中又有多少，過著窘迫的生活。

沒有人不想吃好穿好。他們欠缺的，或許只是一次機會。

康子維握緊酒杯，最后只能說，“……我明白了?！?/br>
——

“可以呀?！饼R非馬上回答。

康子維一整晚失眠，猶豫了一個上午，最后吞吞吐吐地開口問齊非，后者非常爽快地答應(yīng)了。

“他們想租的地方是我五叔在打理，我今晚就回去跟他說，他會馬上同意的?！蹦軒蜕峡底泳S朋友的忙，齊非很高興，“我名下也有一些物業(yè)，你的朋友要是有需要，我也可以低價租給他們的。要不要讓他們?nèi)タ纯矗俊?/br>
康子維苦笑，“不用了，這就夠了。謝謝你?！?/br>
齊非擺擺手，“沒事，小事一樁。放心，我會搞定的?！?/br>
離開齊非的辦公室，康子維只覺得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濃重的苦澀。

他不知道自己還需要齊非幫助多少次。從李阿姨的藥，他住的地方，“憐心”的管理，到現(xiàn)在幫自己的朋友說情。

挫敗感就這么撲面而來。

他和齊非在一起絕對不是因為對方的物質(zhì)條件，他根本不在乎。但現(xiàn)實就是這樣：不在乎的東西，偏偏那么重要。

即使對他自己不重要，但對他周圍的人和事來說，很重要。

他突然有點恨自己。如果他能像寧海騰那樣解決所有問題，那他就能自信地對齊非許下承諾——我可以一輩子保護你。

而不是像現(xiàn)在。

——

晚上，齊非回到齊家大宅。

他所說的“五叔”，就是齊氏的管理者——齊澈。

齊澈對外出了名的嚴(yán)厲，但對家里人卻親切溫和，尤其對小輩。

“五叔，我之前在電話里和您說的降租這件事，您考慮得怎么樣啦？”齊非一進大門直奔書房，敲開門后直入主題。

齊澈放下文件，“你難得回來一趟，今晚在這里過夜吧，我已經(jīng)讓人給你打掃房間了?！?/br>
“也好?！饼R非坐下來，“我的朋友真的很需要用這個地方來發(fā)展事業(yè)，您就同意嘛?！?/br>
“你說的‘朋友’，和那個康子維什么關(guān)系？”齊澈問。

“是子維的好朋友?！?/br>
齊澈看齊非，“你和康子維是認(rèn)真的嗎？這回真的和寧海騰分手了？”

之前齊圓和凌尚的煙霧彈讓齊家忙活了一陣，齊澈覺得這回有必要問清楚。

“……我和康子維是認(rèn)真的。”

齊澈靠上椅背，“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沒有理由不同意。遲一點我會讓律師過去和他們談的?！?/br>
齊非高興道謝，“謝謝五叔！您最好了！”

齊澈挑眉，“瞧你這高興樣。那康子維真有那么好么？”

“他身上有很多我沒有的優(yōu)點?！矣X得他能讓我體會不一樣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