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回到太醫(yī)院，對于薛熙春所說惠妃早產死胎一事，她心中總是放不下，這就去冊庫請書吏幫忙翻查記錄。

    帝后包括妃嬪所有就診過程都有記錄，包括病癥與所開藥方，都要交予御藥房，但這些記錄都歸檔于宮中，在太醫(yī)院的冊庫是查不到的。但御藥房的藥品是由太醫(yī)院供給的，太醫(yī)院這里有對應藥品進出記錄。

    莫曉自從遭吏部的老書吏索賄之后，意識到與這些文職人員搞好關系的重要性，自進了太醫(yī)院便有意與書吏多接觸，有時柳蓉娘多做了些好吃的點心，她便帶來分贈他們。

    柳氏的廚藝相當不錯，所做點心得到這些書吏的一致稱贊，其中更有一名姓孔的書吏與她頗為說得來。她開口請他幫忙查看一下記錄，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她請孔書吏著重尋找早產時所應用的相關藥材，果然讓他找到，六月太醫(yī)院向御藥房送了不少益母草，還有其他小產滑胎后止血化瘀的治療藥材。

    可惜薛熙春記不清具體日子，而莫曉已經(jīng)全無過往記憶，要不然對于當時情形多少也能了解一些。

    莫曉出了冊庫，往南廳而去，卻被一群人堵住去路。她定睛一瞧，當先的是她沒見過幾面的太醫(yī)院最高直接領導魯院使，在他身邊的則是同署的幾名太醫(yī)，資歷都比她老。她急忙作揖，一一行禮過去。

    然而面前這一眾太醫(yī)卻個個神情不善，鄙夷不屑者有之，幸災樂禍者亦有之。

    魯院使?jié)M臉沉肅地望著她：“莫太醫(yī)，你擅自盜用太醫(yī)院的藥材，以謀私利，此事可當真？！”

    正文 第14章以其人之道

    莫曉不由皺眉：“魯院使此言是從何而起？是聽了何人之言？”

    魯院使板臉道：“莫太醫(yī)不用管是從何而起！我只問你做沒做過！”

    莫曉視線在魯院使身后眾太醫(yī)中掃過，大多眼神都是看好戲的，但唯有名醫(yī)士的眼神帶著得意之色。莫曉想了一下才想起他姓馮，但她平日與其甚少交流，應該連得罪他的機會也沒有，他為何要誣告自己？

    她心中坦蕩，自然無懼，平靜回道：“院判也該知道，太醫(yī)院的藥材并不由下官經(jīng)手，平日藥材進出都有記錄，藥方每次都開兩張一樣的，一張送去藥房提藥，一張入冊庫存檔。是否有盜用藥材，一查便知?！?/br>
    魯院使見她神情坦然，倒也楞了一下，沉吟起來。

    馮太醫(yī)見魯院使沉吟，忍不住提醒道：“莫太醫(yī)若是開藥時，在藥方上多寫幾味，再在送去煎藥房前悄悄拿走多開的藥，兩張藥方自然是一模一樣的，又有誰會留意煎藥時少了幾味藥？”

    莫曉輕哼：“取藥煎藥都不經(jīng)太醫(yī)之手，皆有專人取送，莫某倒要請教馮太醫(yī)，要如何才能不為人所知地悄悄拿走？”

    “這簡單，你只要勾結取藥內侍，里應外合，便神不知鬼不覺。”

    莫曉忍不住笑：“神不知鬼不覺？那馮太醫(yī)又是如何知道的？難道馮太醫(yī)有神鬼都不及的法力？”

    馮太醫(yī)一臉尷尬：“這只是猜想而已，不是莫太醫(yī)自己問我要如何悄悄拿走的嗎？”

    莫曉挑眉：“馮太醫(yī)也說是猜想而已！！無憑無據(jù)，馮太醫(yī)僅憑猜想就將挪用罪名辱莫某聲名，是否也太輕率了些？”

    魯院使亦覺尷尬，他平日最恨這些鉆空子的蛀蟲，且一旦藥庫存量與記錄有出入，他作為院判會首當其沖受到懷疑并因此擔責。所以他一聽馮太醫(yī)舉報，說得有鼻有臉，這就氣沖沖過來找莫亦清問個明白。

    這會兒想起來也確實是輕率了些，若是能先查出些證據(jù)，然后再叫莫太醫(yī)來對證才更妥當。

    馮太醫(yī)聽莫亦清這口氣，已經(jīng)認定是他舉報的，既然已經(jīng)被對方知道，他也沒有顧忌了，咬牙道：“你別咬文嚼字，做沒做過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你敢不敢讓人看看你的藥箱？還有你的書桌箱柜？！”

    莫曉側身，朝自己書桌方向舉起一臂：“請魯院使明鑒。”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若是堅持不讓別人查看私人空間，會讓人覺得她做賊心虛，但這種當眾搜查總是帶有侮辱意味，即使要查看，她也不能容忍讓馮太醫(yī)之流來看。

    到這份上，魯院使真是騎虎難下，看莫太醫(yī)如此鎮(zhèn)定，若是翻了書桌箱柜找不到什么證據(jù)，豈不是丟臉！但若是莫太醫(yī)真的有挪用，就此罷休豈不是會輕易讓他逃脫懲罰？他略作猶豫后，轉向一旁的周太醫(yī)：“如此就麻煩周太醫(yī)了?！?/br>
    “啊？”周太醫(yī)瞪大眼，捋胡須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他只是來看個熱鬧而已，怎么就會被魯院使點了名？這下麻煩了，要是找出證據(jù)，會被莫太醫(yī)記恨。要是找不出證據(jù)，魯院使臉面不好看，就算不記仇也不會對他有什么好感。更別說馮太醫(yī)了，那根本就是個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的小人！

    這吃力不討好，三面得罪人的差事，為何魯院使點名讓他來做？是不是他平時有什么地方?jīng)]做好，讓魯院使對他不滿了？

    周太醫(yī)心中諸般想法紛繁來去，風云迭起，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拖延不得，只能愁眉苦臉地走近莫太醫(yī)的書桌，拉開抽屜翻看起來。

    莫曉回太醫(yī)院時間不久，抽屜里沒有多少文書，只有幾本她最近參閱的醫(yī)書與她抄錄的筆記，幾下就翻完了。

    周太醫(yī)又拉開柜門，從里面拿出一只方盒子，打開盒蓋，里面是幾個小布包，還有不少瓶瓶罐罐，開蓋同時有一股淡淡藥味混合香味透出。他看了莫曉一眼：“莫太醫(yī)……”

    莫曉點點頭道：“里面是藥材與香料，但……”

    所有人都神色古怪地望著她。馮太醫(yī)興奮地叫道：“找到罪證了！看吧，看吧！莫太醫(yī)果然在偷太醫(yī)院藥材！這下人贓并獲，你還怎么抵賴?。　?/br>
    “不可能！絕不會是亦清偷的，這一定是有人栽贓！”

    莫曉訝然朝聲音來處望去，就見邵望舒奮力擠進人群，方才那句就是他所言。他憤然指著馮太醫(yī)大聲道：“馮同光，這些東西是不是你趁亦清去宮中輪值，偷偷放在他柜子里的？！”

    邵望舒一入南廳就見一群太醫(yī)圍在一起，連幾個食糧醫(yī)生與切造醫(yī)生亦在旁圍觀。他正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聽見馮太醫(yī)因興奮變得尖利的大叫，才知道是莫亦清被指偷藥。他心中怒氣油然而生，這就挺身而出，出言相幫。

    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