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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她的根從一開始就深深扎在他給的土壤里。張只要給她加上一個玻璃罩,就可以安心離家十天半月。 但邊忱是個小精靈,聰慧的,有翅膀的,自己會飛的,其自身亦有著根深蒂固的道德觀和價值觀。人生那么長,小精靈總會悶的。 如果他要愛,如果他愛上。那么,一旦她稍微想逃離,就會激起他莫大的盛怒和劇烈的痛苦。 到時候,這些東西該由誰來承受?由誰承受都會讓他更加痛苦難受。 更遑論,一旦她因為他的緣故而受傷或陷入危險…那可能會要他的命。就像多年前的魯森一樣,奪去了他半條命。 而現(xiàn)在,即使已經(jīng)度過了最混亂驚險的時間段,但對比起多年前,待在他身邊的危險只增不減,內部和外界,都是如此。 眼簾垂下,再慢慢掀起。 張覺得自己真他媽要完了。 感情是一個多么經(jīng)常充當瑕疵的東西啊,他竟然控制不住想要通過它去擁有另一個獨立個體。 毒·品可以試過就戒,賭博可以賭完就散;但活生生的人,愛上之后…對張這種人而言,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放開的。 他會緊緊攥在手心里,讓她喘不過氣,讓她難受不已,讓她心生恐懼,讓她丟失自由,讓她扭曲三觀,讓她只看得見他一個人…如此一種偏執(zhí)又悲哀的方式。 他想起挪威的大雪,大雪里的度假別墅外區(qū),他生氣了,魯森追在他身后說「哥,是 n 主動要抱我的」;他轉身把他摁在懷里「可是笨蛋,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那時他們的年齡加起來還不到二十歲。別說養(yǎng)父母,連魯森的親生父母抱他,都會讓張心生惱怒。仿佛屬于他的珍寶被人搶走了,從此天地間又只剩下他一個人飄零、獨行。 ——這樣一種近乎癲狂的、禁錮式的占有。 一個在生命最開端未曾有機會見到愛的人,是否就再也難以學會用正確的方式去接受愛和愛別人? 算了。都算了。不管是怎樣的一個怪物。這都是他自己。 對的方式也好,錯的方式也罷。往后若要怪,就只能怪她遇上的人是他。 呵,又一次完美推卸心理責任,張簡直是自我開脫的頂級高手。 他想到這里,打開車門,下車往酒店走去。 ………… handke說,「愛情使人在無所畏懼的同時又保留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使人在愛慕他人的同時又保持謹慎恭敬?!?/br> 在張看來,這個理論簡直荒謬。這樣的愛情只適用于一般的經(jīng)濟共同體婚姻,永遠無法促成真正偉大的相愛。 但他也不知道怎樣才是真正偉大的相愛,他只清楚一件事:當他開始占有時,整個世界都按照著他的理論在運轉。 即使過往經(jīng)歷告訴他:這樣做的后果很有可能是悲劇,他依然控制不住自我毀滅。 身邊所有人都相信,他做什么決策都是正確的,盡管一開始很難被人理解,但結果一定是大獲全勝。所以大家選擇無條件服從。 唯獨感情,張知道,他的法則、他的手段、他的決策,一旦面對感情,就會失效。 決定去愛,是在背叛自我; 愛的過程,是在毀滅自我。 可是怎么辦?為了那種簡單的純粹,他可以笑完又笑。 ………… 電梯門緩緩合上,超重的感覺發(fā)生在一瞬間。 人類的大腦資源是無窮無盡的,短短兩分鐘能涌現(xiàn)出數(shù)不盡的情感感知和細節(jié)感知,周圍環(huán)境存在著的信息刺激也能快速抵達中心處理區(qū)。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都不懂得如何去利用大腦的敏感度。也許不止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人這一輩子能做的事情有多少呢?有些人用餐時,就只是在用餐;有些人睡覺時,就只是在睡覺;有些人等待時,就只是在等待。 但張顯然不是這一類簡單幸福的人。 他是那種動不動就從身邊汲取信息、深度分析思考、廣度延展認知、多面判斷順便綜合整理的人,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著空間思維運作。 電梯門在別人眼里或許就只是電梯的組成部分,在他眼里卻自動展現(xiàn)出材質、內部構造、生產(chǎn)過程、使用年限、一天中的開合次數(shù)…所有的這些,只發(fā)生在他的雙眼看見電梯門的那一瞬間。 一扇電梯門,就能讓他進行全方位的信息處理,就能帶給他成千上萬的問題,就能使得他如同強迫癥一般去補全大腦里殘缺的相關資料。 這樣的人有多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生中絕大多數(shù)時光,他都習慣性把自己置身于旁觀者的角色。冷靜地接受著周圍的信息刺激,理智地分析處理,用獨特的方式去拆解再合成。 只有站在一邊旁觀,才能確保自己最大程度地去感知,而不是被自己腦海里層出不窮、無法停止的思考和聯(lián)想淹沒。 但在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了…在張第一次逗魯森笑的時候,魯森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嬰兒,小眼睛彎起來,清澈如明鏡,折射出他的稚嫩臉龐。 那一刻,張發(fā)現(xiàn),自己停止了所有的思考。 ——那就是純粹。屬于他的純粹。 將人性剖析到極致,將自身情緒管理到幾近完美,連他自己也認為自己不需要感情這種東西,但心里卻始終留著一個缺口,用來盛放屬于他的那種純粹。 ………… 電梯門開,酒店廊道的全瓷墻壁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張站在原地垂下眼眸,一呼一吸之間,收起所有翻滾在眼底的復雜情緒。 人這一生中,有些東西注定是無法避免的。 就像每一次沖涼時,冰冷水流從他蝴蝶骨滑過,紋身處的皮膚卻依然guntang得讓他抿緊唇,說不出話。 2(雙) 套房里的石英鐘顯示,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半了。 邊忱覺得自己的雙腳已經(jīng)麻了,凍的。 從夜晚到凌晨,從凌晨到上午,期間有好幾次,她想到床那邊睡下,或者把被子搬過來。 但是那樣的念頭一動,她就立刻想起他臨走前冷質感的臉部線條,想起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我晚點來接你」。然后邊忱就不敢動了。 因為,說不定,好巧不巧,她一動,他就推門進來……那樣的話,就很慘了。 天光漸白的時候,邊忱最難過。 因為他始終沒來接她。 她一個人坐在這里,看著落地窗外的天空由黑漸漸變白。那是一種很難過的感覺,難過到連呼吸都有點疼。 邊忱很努力地想弄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出了差錯。 如果她知道的話,及時改過來,他是不是就不生氣了…… 想到這,她再次伸手去拿桌上的紙巾。 套房的門就是在這時被推開的。 指間夾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