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朗茳看了看書桌，“我打擾你做試卷了？”

“沒有，時間剛好到?！?/br>
“做卷子訂了時間？”

季斐嗯了一聲，目光繞過他看向他身后的王蔚，“王老師，三套試卷我做完了?！?/br>
王蔚正喝茶，差點沒被嗆到，“三套都做完了？你一直在做卷子？”一套卷子兩個小時，三套卷子怎么也得五六個小時吧。

“不是”，季斐猶豫了會兒，道，“五點的時候我出去買了趟菜，飯已經(jīng)做好了，見您還睡著就沒叫您，打算晚點叫，后來......寫著寫著就忘了。對不起，我現(xiàn)在去幫您熱菜？”

“不用、不用”，王蔚連忙擺手，都說不出話來了，“你......”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一點多了，不過七個多小時，這孩子做了三套試卷，還出去給他買菜做飯？王蔚既覺得震驚又覺得不好意思。

“我去熱菜吧”，顧朗茳的臉色不太好看，但沒有多說什么，他知道季斐是一定不會聽他的，直接對王蔚道，“老師，你幫他批試卷吧，讓他在一旁休息會兒?！?/br>
王蔚本來想阻止顧朗茳的，這大少爺哪做過這種事呀，他已經(jīng)夠不好意思的了，哪敢再讓兩個小的做事，可是顧朗茳轉(zhuǎn)身就進廚房了，喊他也不應(yīng)，好像生著氣似的，王蔚覺得莫名奇妙，又無端端有些心虛，也不敢再叫他。

王蔚到房里拿了支紅筆，又拿了季斐的數(shù)學(xué)試卷，一番看下來，時而點頭時而皺眉，正看的認(rèn)真，突然聽到廚房里哐啷一聲響。王蔚立刻沖進廚房，見到地上只碎了只碗，潑了碗菜，顧朗茳渾身上下毛都沒少一根，不由松了口氣，“不錯呀，小子，只潑了碗菜，我還以為你得把我這廚房給掀了呢，嗯，不錯，孺子可教?！?/br>
顧朗茳擰著眉，盯著地上的一片狼藉，臉色有些沉。

“沒事，不就打了只碗嗎？”王蔚拍拍他的肩，“誰沒個第一次？人無完人，別對自己要求太高了?！?/br>
顧朗茳仍舊沒有動，良久，道，“......那是季斐做的菜?！?/br>
正在清掃的季斐身形一滯，又繼續(xù)將地上的碎片與菜掃進垃圾桶。

王蔚愣了愣，猛地反應(yīng)過來，“兔崽子，什么叫那是季斐做的菜？要是老師做的，你就不心疼了？”

等收拾好了，季斐將剩下的一個清炒菜心與花菜炒rou端了上去，顧朗茳吃過了，便只有王蔚與季斐兩個人吃，吃完了自然是季斐洗碗，王蔚不好意思，季斐說沒事，他在家也都是他干。王蔚到底是師長，又是個男的，也不好爭著干這種廚房里的活，再說趙霖霖走的時候也跟他說了，家務(wù)什么的就讓季斐干，太客氣了只怕反倒讓季斐覺得不自在。

王蔚繼續(xù)改卷子，季斐在里頭洗碗，顧朗茳這回沒說要幫忙了，只在一旁看著。

季斐站在流理臺前，身形較之以前顯得更瘦長了，整個人愈顯單薄，洗碗的動作很快，抹布打個旋就把碗擦干凈了，手上濕漉漉的，放碗?yún)s又快又穩(wěn)，十分熟練。

顧朗茳擰著眉在他身后看著，突然道，“季斐，我會很快學(xué)會的?！?/br>
季斐的手滯了滯，沒問他會很快學(xué)會什么，繼續(xù)洗手中的碗。

洗完碗，季斐去聽王蔚點評卷子，顧朗茳自然在一旁。

王蔚道，“不錯，一百一十八分，半年沒上學(xué)了還有這個成績，底子夠厚的?！?/br>
“不是，在工廠的時候只要不加班，我都會抽兩個小時看書?！奔眷秤行┎缓靡馑?，顧朗茳卻是一陣心疼。還要加班么？如果不加班，就看書？難怪看起來比以前更瘦了。

“只要不加班每天都看么？”王蔚有些吃驚，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難得見到你這么有毅力的人，一般人休學(xué)了，大概就再也不愿翻課本了?！碑吘鼓且彩且环N痛，提醒你曾經(jīng)放棄過一種可能。

“你前面的基礎(chǔ)題幾乎都沒錯，足見功底有多扎實，丟分主要在最后幾個大題，這幾道題其實出的偏難，參考奧賽題出的，你以前應(yīng)該沒接觸過這種題型吧？呵呵，是個好苗子，我現(xiàn)在相信你們趙老師的話了，過個把學(xué)期，只要你能適應(yīng)環(huán)境，保持你以前踏實努力的精神，拿前三十應(yīng)該是不成問題的，到時候就可以申請各種補貼了。”王蔚這話其實有些主觀的感情在里面，老實說，數(shù)學(xué)考一百一十八實在不算高，但他一想到季斐那股勁兒，一整個下午就坐那兒做題，出去半年打工天天看書，這么勤奮的孩子，又不笨，他不信會比那群賊孩子差。

“當(dāng)然，一個學(xué)期后季斐進前三十絕對沒問題”，顧朗茳在一旁肯定地道，“老師，季斐以前還給我輔導(dǎo)過了?！?/br>
“哦？”關(guān)于這點王蔚倒有些吃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季斐進章建確實沒問題?！?/br>
季斐有些詫異，他不是聽不出王蔚之前的話有安慰的成份在，但一聽說他輔導(dǎo)過顧朗茳，王蔚明顯放心了很多，是那種由衷的放心，難道現(xiàn)在顧朗茳真的那么讓人信任？

季斐想了想，還是道，“王老師，我從來沒輔導(dǎo)過顧朗茳。”

顧朗茳道，“季斐，你不記得我初三那會兒你初二，就能幫我做題了？”

季斐想起確實有這么一件事，顧朗茳不肯做作業(yè)扔給他，他還沒上初三，只能拿著顧朗茳的書自學(xué)，然后幫他寫。

“好了，季斐你不用這么謙虛，這是好事呀”，王蔚笑著拍拍季斐的肩，“你也累了一天了，洗個澡好好休息吧，進章建這件事老師會跟學(xué)校好好溝通的，這幾天你就等消息吧?！蓖跷颠@時候其實已經(jīng)不怎么擔(dān)心了，他算看出來了，顧朗茳比他還對這事兒上心了，就算他不去跟學(xué)校說，顧朗茳也會讓他爸說的，到時候不過是一個電話的事。再者原來王蔚并不看好季斐進章建，一大部分原因也是怕他像大多數(shù)從鄉(xiāng)村招上來的學(xué)生一樣有自卑心理，在學(xué)校壓力大，混不開，但如果有顧朗茳罩著，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好，麻煩王老師了?！?/br>
“客氣什么，這事還沒成了，等進去了你再謝不遲?！闭f著，屋里電話機一陣響，王蔚去接電話，一接臉色就變了，“......你他媽的本事了，都敢打廠長了？別叫我哥......哪家醫(yī)院？知道了，你給我在那等著，再鬧事剝了你的皮?！?/br>
王蔚掛了電話就急匆匆地進房換衣服，拿了皮夾，出門的時候頓了頓，看了顧朗茳一眼。

“老師，出什么事了？”

“顧朗茳，你們家......方便住人嗎？”

“方便，老師有朋友要過去住嗎？”

“老師，我去顧朗茳家住吧！”

顧朗茳驚訝地看著突然出聲的季斐，季斐背脊挺的筆直，微微笑著，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些興奮，“反正我們老早就認(rèn)識了，這么久不見，我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