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電話給肖致富，“致富，人回來了……不可能就這樣算了，他身上帶了傷……當(dāng)然要讓顧浩海加倍還回來?！彼幸凰驳你渡瘢霃氖裁磿r候起，季斐那樣清澈湛亮的眼睛，變得連一絲神采都沒有。不，與他無關(guān)了，想這些有什么意思？那就是個不識好歹的硬石頭。

顧朗茳去停車廠拿車，快上車的時候才想起落了東西，扔卡給季斐的時候連帶著錢包一起扔到他臉上，忘了拿回來。

回包廂的時候季斐還坐在那里，呆呆忘著窗外，一動不動。

“你怎么還不走？”

聽到顧朗茳的聲音季斐身體很明顯地一僵，轉(zhuǎn)過頭來，空洞的眼中有一種隱隱地恐懼，呆呆地解釋，“我沒有要逃，沒有要逃......”

顧朗茳一震，心頭莫名一痛，難受到忍不住按了按胸口，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下意識地就覺得惱怒，提高了聲音，罵道，“你逃不逃關(guān)我屁事，我倆早沒關(guān)系了。”說著拿了錢包就走。

季斐茫茫然地看著他，身子微微地抖，說不出的驚懼。

2、再見

再見季斐是在兩年后。

那夜月很暗，海水泛著死氣。

季斐的眼已不像以前那樣空洞無神，卻也再不似幼年般明亮清湛，他的腿有些跛，艱難而狼狽地帶著他在破爛老舊的巷子里穿梭躲避，聽到槍聲的時候一僵，說，“你走，我引開他們！”

顧朗茳一把拉住他，“一起走，我的人在港口，上了船就沒人動的了我們！”

季斐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思索什么，最終點了點頭。拖著殘破的右腿帶著他迂回地轉(zhuǎn)躲逃避，因為地形復(fù)雜，空房危樓眾多，倒沒讓人追上。

“季斐，就在那里，船！看到?jīng)]有？”他大喜，拉著季斐一路狂奔。

“少爺——”他的人已看到他們，跑出來接應(yīng)。

“少爺，快上船！”

槍聲響起，兩邊的人已開了火，他被護(hù)在中央，拉著季斐上船。正要上船的時候突然被季斐推的一個踉蹌，回身的時候就是滿目鮮血?；盍硕畮啄辏瑥奈茨菢芋@恐過，他甚至不知道為什么要驚恐，只知道心臟一瞬間緊縮，痛的連呼吸都快忘了，瞳孔放大，連手都不受控制地顫抖，前所未有的絕望涌上來，“季斐——”

“少爺，先帶季少爺上船！”

“開船！”

季斐并沒有死，可躺在病床上后再沒有睜開過眼，醫(yī)生說彈頭卡在頭蓋骨，造成腦部震蕩出血，大腦皮層功能嚴(yán)重受損，陷入深度昏迷，也許永遠(yuǎn)醒不過來了。

他在季斐病床前坐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沒有浪費一秒時間思考，還是沒想明白季斐為什么要救他，為什么要替他擋那一槍。季斐明明是恨他的，恨不得他死。至今仍記得三年前的那個晚上，季斐在夢中痛苦而掙扎的表情，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單，破碎斷續(xù)的聲音從緊閉的牙關(guān)漏出來，說，顧朗茳，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那樣想讓自己死的季斐，為什么要救他？記憶有些模糊，有些久遠(yuǎn)的東西開始浮出腦海。

最初認(rèn)識季斐的時候季斐還是個剛上初二的小毛頭，當(dāng)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季斐一歲，上初三。那時候的季斐其實是個風(fēng)云人物，家里雖然窮，可是成績好，大考小考次次年級第一，為人又乖，特別得老師的喜愛。長的也好看，小身板小臉，白皮膚，頭發(fā)又黑又亮，偏偏執(zhí)扭的很，薄薄的唇總是緊抿著，初次見人的時候眼神隱隱透出股警惕，像膽怯的兔子，又像初生的老虎，硬生生撐出一種強(qiáng)硬來。他不愛說話，可是一說話就十分禮貌，斯斯文文的，高興的時候會露出淺淡的笑，還有兩個小梨渦。不高興的時候會微微繃緊身子，抿著唇看你一眼，眉目清冷，幾分嘲諷，幾分不屑，還有幾分警惕，不動聲色地走開。第一次看到季斐的時候他的眼睛都直了，說，靠，這明明是?；ㄖ械男；?，尤物中的尤物！

他是什么人？是顧朗茳。顧朗茳是什么人？那是被他養(yǎng)父寵上天的祖宗，只準(zhǔn)他打人，不準(zhǔn)人碰他，他要的東西就是天上的太陽也得分他一半，他要是不痛快，大家就都別過日子！

看上季斐后，直接把人堵到學(xué)校的小圍墻后，說，季斐，我看上你了，以后跟著我吧，我當(dāng)你老大，罩你。季斐看他就跟看只蒼蠅似的，倒胃口到了家，繃著臉，冷冷斜他一眼，一聲不吭地走開。他也不讓跟班們攔，只笑嘻嘻地看著季斐的背影，勢在必得。

隔天周五放學(xué)后又把季斐給堵了，這回直接帶回他新租的房子里，問，你要不要跟我？季斐哼一聲，看都不看他。顧朗茳就笑，你不跟我我可不放你走了。季斐終于肯看他了，然后又看了看四周，最后搬起張凳子。顧朗茳笑了，喲，要動粗呀？身后幾個狗腿子腰一叉上前兩步。季斐仍舊看都不看他，搬著凳子從他面前走過，放到桌子前，斯斯文文坐下去，書包一擺，抽出作業(yè)本，安安靜靜自自在在做作業(yè)。

顧朗茳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日天氣甚好，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灑到季斐身上，像鍍了一層金粉，他安安靜靜坐在那里，淡淡的光暈朧著他，有幾分迷朦，美的不像人間的顏色。

那次顧朗茳關(guān)了季斐兩日，兩個人都不急，季斐寫完作業(yè)就看書，書看完了就再看一遍，顧朗茳提供的一日三餐他照吃照喝，吃好喝好就睡覺，可顧朗茳跟他說話逗他玩他一概不理。直到最后顧朗茳問他，怎么我關(guān)了你兩日也不見有人來找呀？你家里人呢？季斐的動作明顯一滯，緊抿著唇，最后終于開口，說，不要你管。那樣子明明倔強(qiáng)強(qiáng)硬，眼睛都瞪圓了，顧朗茳卻生生當(dāng)成了撒嬌，心都酥了，說，別呀，我看你可順眼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然后眼珠一轉(zhuǎn)，把季斐給放了。

隔日顧朗茳著人去打聽，才知道季斐的爹是后爹，他娘死后他后爹又給他娶了一后娘，后娘帶了個兒子過來，隔年又給他爹生了個親兒子，季斐的日子愈發(fā)難熬，整一個爹不親娘不愛，平日吃不飽睡不暖，小小年紀(jì)身體就不怎么好了。偏生學(xué)校老師最愛拿他樹榜樣，說他聰明乖巧，成績好又熱愛勞動，尊師重道，惹得一些常被老師批評的孩子看他頗不順眼，時不時來找碴，見季斐背后沒大人撐腰，又不愛向老師打小報告，便愈發(fā)猖狂。

顧朗茳笑了，缺乏關(guān)愛的兒童就得用愛來打動他！

于是顧朗茳想好了對策，對季斐說，季斐呀，我不打你不罵你，好好對你，你不接受我我就先跟別人玩去啦，你什么時候被我感化了記得通知一聲，我回頭就跟你一個玩。于是直到高二，顧朗茳都不怎么纏季斐，只時不時在他面前露個臉，逢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