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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碎玉投珠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9

分卷閱讀69

    巴脆地說,“他們要帶你走的時候,嚇?biāo)牢摇!?/br>
又說:“你倒膽子大,被制著還敢反抗?!?/br>
紀(jì)慎語抬頭,他沒有無邊勇氣,只不過當(dāng)時丁漢白為他硬扛,他愿意陪著挨那伸頭一刀。他此刻什么都沒說,丁漢白炙熱又自持的目光令他膽怯,他一腔滾沸的血液堵在心口,如鯁在喉。

是夜,二人背對背,睜眼聽雪,許久才入睡。

翌日醒來,半臂距離,變成了面對面。

一切暫且擱下,他們今天不去奇石市場,待到中午直接奔了赤峰大白馬。那周圍還算繁華,二人進(jìn)入一家飯店,要請客道謝。

最后一道菜上齊,佟沛帆姍姍來遲,身后跟著那位朋友。

丁漢白打量,估摸這兩人一個四十左右,一個三十多歲。佟沛帆脫下棉襖,高大結(jié)實,另一人卻好像很冷,不僅沒脫外套,手還緊緊縮在袖子里。

佟沛帆說:“這是我朋友,搭伙倒騰石頭。”

沒表露名姓,丁漢白和紀(jì)慎語能理解,不過是見義勇為而已,這交往連淡如水都算不上。他們先敬對方一杯,感謝昨晚的幫忙,寒暄吃菜,又聊了會兒雞血石。

酒過三巡,稍稍熟稔一些,丁漢白揚言定下佟沛帆的石料。笑著,看紀(jì)慎語一眼,紀(jì)慎語明了,說:“佟哥,冒昧地問一句,你認(rèn)不認(rèn)識梁鶴乘?”

佟沛帆的朋友霎時抬頭,帶著防備。他自始至終沒喝酒、沒下筷,手縮在袖子里不曾伸出,垂頭斂眸,置身事外。這明刀明槍的一眼太過明顯,叫紀(jì)慎語一愣,佟沛帆見狀回答:“老朋友了,你們也認(rèn)識梁師父?”

丁漢白問:“佟哥,你以前是不是住在潼村?”

這話隱晦又坦蕩,佟沛帆與之對視,說:“我在那兒開過瓷窯,前年關(guān)張了?!彼疽詾檫@兄弟倆只是來采買的生意人,沒想到淵源頗深,“那我也冒昧地問一句,既知道梁師父,也知道我開瓷窯,你們和梁師父什么關(guān)系?”

紀(jì)慎語答:“我是他的徒弟?!?/br>
佟沛帆看他朋友一眼,又轉(zhuǎn)過來。紀(jì)慎語索性說清楚,將梁鶴乘得病,而后差遣他去潼村尋找,樁樁件件一并交代。說完,佟沛帆也開門見山:“瓷窯燒制量大,和梁師父合作完全是被他老人家的手藝折服,不過后來梁師父銷聲匿跡許久,那期間我的窯廠也關(guān)了。”

這行發(fā)展很快,量產(chǎn)型的小窯力不從心,要么被大窯收入麾下,要么只能關(guān)門大吉。佟沛帆倒不惋惜,說:“后來我就倒騰石頭,天南地北瞎跑,也挺有滋味兒?!?/br>
“只不過……”他看一眼旁人,咽下什么,“替我向梁師父問好?!?/br>
一言一語地聊著,丁漢白沒參與,默默吃,靜靜聽,余光端詳許久。忽地,他隔著佟沛帆給那位朋友倒酒,作勢敬一杯。

那人頓著不動,半晌才說:“佟哥,幫我一下。”佟沛帆端起酒盅,送到他嘴邊,他抿一口喝干凈,對上丁漢白的目光。

他又說:“佟哥,我熱了,幫我脫掉襖吧?!?/br>
丁漢白和紀(jì)慎語目不轉(zhuǎn)睛地瞧,那層厚襖被扒下,里面毛衣襯衫干干凈凈,袖口挽著幾褶,而小臂之下空空如也,斷口痊愈兩圈疤,沒有雙手。

那人說:“我姓房,房懷清?!彼聪蚣o(jì)慎語,渾身透冷,語調(diào)自然也沒人味兒,“師弟,師父煙抽得兇,整夜整夜咳嗽,很煩吧?”

紀(jì)慎語瞠目結(jié)舌,這人也是梁鶴乘的徒弟?!梁鶴乘說過,以前的徒弟手藝敵不過貪心,嗤之以鼻,難不成就是說房懷清?!

丁漢白同樣震驚,驚于那兩只斷手,他不管禮貌與否,急切地問:“房哥,你也曾師承梁師父?別怪我無禮,你這雙手跟你的手藝有沒有關(guān)系?”

房懷清說:“我作偽謀財,惹了厲害的主兒,差點丟了這條命?!彼志漭p飄飄,像說什么無關(guān)痛癢的事兒,“萬幸逃過一劫,人家只剁了我的手。”

紀(jì)慎語右手劇痛,是丁漢白猛地攥住他,緊得毫無掙扎之力,骨骼都嘎吱作響。“師哥……疼?!彼÷?,丁漢白卻攥得更緊,好似怕一松開,他這只手就會被剁了去。

酒菜已涼,房懷清慢慢地講,學(xué)手藝受過多少苦,最得意之作賣出怎樣的高價,和梁鶴乘鬧翻時又是如何的光景。穿金戴銀過,如喪家之犬奔逃過,倒在血泊中,雙手被剁爛在眼前求死過。

所幸投奔了佟沛帆,撿回條不值錢的命。

丁漢白聽完,說:“是你太貪了,貪婪到某種程度,無論干哪一行,下場也許都一樣?!?/br>
房懷清不否認(rèn):“自食其果,唯獨對不起師父?!逼ばou不笑,對著紀(jì)慎語,“師弟,替我好好孝順?biāo)先思野桑嘀x了。”

紀(jì)慎語渾噩,直到離開飯店,被松開的右手仍隱隱作痛。佟沛帆和房懷清的車駛遠(yuǎn),他們明天巴林再見,扭臉對上丁漢白,他倏地撇開。

丁漢白態(tài)度轉(zhuǎn)折:“躲什么躲?”

紀(jì)慎語無話,丁漢白又說:“剛才都聽見了,不觸目也驚心,兩只手生生剁了,余下幾十年飯都沒法自己吃。”

“我知道。”紀(jì)慎語應(yīng),“我知道……”

丁漢白突然發(fā)火:“你知道個屁!”他抓住紀(jì)慎語的手臂往前走,走到車旁一推,在敞亮的街上罵,“也別說什么場面話,rou體凡胎,誰沒有點不光彩的心思?你此時不貪,假以時日學(xué)一手絕活,還能禁住誘惑?但凡惹上厲害的,下場和你那師哥一樣!”

紀(jì)慎語委屈道:“我不會,我沒有想做什么?!?/br>
丁漢白不容他反駁:“我還是這句,現(xiàn)在沒想,誰能保證以后?這事兒給我提了醒,回去后不妨問問他梁鶴乘,落魄至此經(jīng)歷過什么?也許經(jīng)歷不輸那房懷清!”

紀(jì)慎語一向溫和,卻也堅強(qiáng),此刻當(dāng)街要被丁漢白罵哭。他倚靠車身站不穩(wěn),問:“那你要我怎么辦?捉賊拿贓,可我還什么都沒干?!?/br>
丁漢白怒吼:“等拿贓就晚了!你知不知道我激出一身冷汗?剁手,你這雙爪子磨指頭我都受不了,風(fēng)險難避,將來但凡發(fā)生什么,我他媽就算跟人拼命都沒用!”

紀(jì)慎語抬頭:“師哥……”

他還沒哭,丁漢白竟先紅了眼。

他害怕地問:“為什么我磨指頭你都受不了?我值當(dāng)你這樣?”

丁漢白百味錯雜:“……我吃飽了撐的,我犯賤!”

凡事最怕途中生變,而遇見佟沛帆和房懷清,對紀(jì)慎語來說算是突發(fā)意外了。那些淋漓往事,經(jīng)由房懷清的口講出來,可怖的,無力的,如同一聲聲長鳴警鐘。

他又被丁漢白罵得狗血淋頭,從他們相遇相熟,丁漢白是第一次對他說那么重的話。他空白著頭腦癔癥到天黑,忽然很想家,想丁延壽拍著他肩膀說點什么,想看看梁鶴乘有沒有偷偷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