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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碎玉投珠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5

分卷閱讀55

    那么怕,現(xiàn)在太平了,我半夜驚醒還是怕出一身冷汗。”

所以他蝸寄于此,這破屋,這一院廢品破爛兒,身落殘疾,一并銷毀的還有壯志雄心。他不敢圖富貴,只能偷偷在里間鎖起門,守著一點心愛的器物回想。

丁漢白早疑惑過張斯年為何這樣活著,終于知道,只覺心如刀絞。

他生息俱滅一般,收拾一片狼藉,鎖好院門,將張斯年扶進里間。關(guān)窗拉燈,他沒走,坐在外屋椅子上,說:“我給你守著,不用怕了?!?/br>
丁漢白端坐整宿,隔窗看了場日出。

又洗把臉,還是那身衣裳,只抻抻褶兒,就這么去了文物局。周末休息,辦公室僅有一人值班,丁漢白打聲招呼坐自己那兒,抿著唇,垂著眼,毫無聊天解悶兒的欲望。

半晌,晨報送來了。

又半晌,清潔大姐趁人少噴灑消毒水。

周遭氣味兒嗆鼻,丁漢白定在那兒,像是根本沒有喘氣。片刻又片刻,分秒滴滴答答,他撕一張紙,洋洋灑灑寫了份辭職報告。

走時什么都沒斂,桌上不值錢的托清潔大姐扔掉,值錢的送給同事們留念。最值錢的屬白玉螭龍紋筆擱,他當初從張斯年那兒挑的,壓著辭職報告,一并擱在了張寅的書桌上。

丁漢白一身輕地離開,出大門時回望一眼樓墻上的楓藤。

他不欠誰,他要奔一條別路,掙一份他更喜歡的前程。

前院大客廳熱鬧著,姜廷恩拎來幾盒月餅,是姜尋竹出差帶回來的新鮮口味兒。大家湊著拆封嘗鮮,閑聊等著早飯,不過紀慎語不在其中。

昨夜丁漢白夜不歸宿,紀慎語早早起床去隔壁瞧,仍沒見到人。

他在院中踱步,琢磨什么事情能讓人一夜不歸。通宵加班?不可能。出交通事故?醫(yī)院也會聯(lián)系家里。他最后訥訥,干什么壞事兒去了……

丁漢白還不知有人為他著急上火,到家在影壁前喂魚,吹著口哨。無視掉那一屋熱熱鬧鬧的親眷,踱回小院洗澡更衣。

一進拱門,他撞上往外沖的紀慎語,問:“跑什么?”

紀慎語怔著看他:“我去大門口等你。”

丁漢白高興道:“這不回來了?”

他解著袖口朝臥室走,紀慎語尾隨,跟屁蟲似的?!皫煾?,你昨晚去哪兒了?”紀慎語問,不像好奇,反像查崗,“睡覺了嗎?”

丁漢白答非所問:“我禮拜一不去上班?!?/br>
全家對丁漢白不上班這事兒習以為常,于是紀慎語仍追問:“昨晚你到底——”

丁漢白打斷:“以后都不去上班了。”

紀慎語摳著門框撒癔癥,丁漢白突然辭職了,他想,昨晚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他望著丁漢白立在衣柜前的背影,望著丁漢白轉(zhuǎn)身靠近。“珍珠?!倍h白這樣親昵地叫他,心情看著不壞,“你最近倒挺乖,沒逃學?”

紀慎語著實乖,他一向用功,之前逃學只因分身乏術(shù)。那日給梁鶴乘合璧連環(huán)時他解釋,最近忙于雕玉薰爐和期中考試,其他暫不應酬,也不去淼安巷子了。

可憐梁鶴乘心煩,得知“丁漢白就是丁漢白”只能自己消化,再想到紀慎語說過師父是丁延壽,合著一門師兄弟彼此瞞著拜師,還切磋一番。

演變至此,師哥還要“招安”師弟。

梁鶴乘愁得肺疼,同時又驚奇丁漢白與紀慎語的緣分之深。

左右從睡醒就在苦等,也不在乎繼續(xù)等一會兒,紀慎語坐在廊下讀書,嗓子疲累之際丁漢白洗完澡回來。他們一同去前院吃早飯,落座,丁漢白先吞一口餛飩。

紀慎語安安穩(wěn)穩(wěn)地端著碗,旁邊那人不作弄他,他吃得太平。

無酒過三巡,只有飯進半飽,丁漢白忽然說:“我辭職了。”

霎時靜默,瓷勺都不碰碗沿,筷子都不劃盤底,丁漢白抬眼環(huán)顧一遭,最后定在丁延壽臉上?!鞍?,我早上去單位遞了辭職報告?!彼貜?,給個說明,“不是人家炒我,不跌面兒?!?/br>
丁延壽沉心靜氣:“有什么打算?”

丁漢白答:“禮拜一去店里,本大少爺坐鎮(zhèn)?!?/br>
他這邊廂和丁延壽交談,眼尾余光瞥見丁可愈看丁爾和,丁爾和沒搭理。談完吃完,收拾的收拾,離開的離開,一屋子兄弟看著擁擠。

丁漢白輕踹一腳丁可愈:“沉不住氣,我辭職你有意見?”

丁可愈賠笑:“我可沒有,就是覺得可惜?!?/br>
丁爾和來打圓場:“你在文物局工作成天各種展覽的票一大堆,他可惜的是以后得自己排隊買了,不用搭理。”

丁漢白懶得詳究,與其管別人心中所想,不如回屋補覺。可他挑剔,床墊被褥干凈舒適,薰爐里的香水寧神清淡,哪兒都挺好,偏偏嗡鳴聲入耳,連綿不絕。

翻覆幾回,丁漢白奪門而出,直取機器房的作案嫌疑人。踩著拖鞋定在門外,推門的手堪堪頓下,他就這么立著,聆聽那點微弱的歌聲。

紀慎語終于雕完,正在拋光。這他知道。

紀慎語又在哼揚州清曲,春江潮水,海上明月。他仿佛看見美景。

丁漢白干脆坐在廊下,背靠圓柱,肩倚欄桿,搭著腿閉目小憩。明明離聲源更近,可只因摻雜一味清曲歌聲,他就心平氣順了。

紀慎語毫不知情,捧著嘔心瀝血的玉薰爐仔細拋光,火焰珠,結(jié)繩紋,鏤空的畫浮雕的字。他之所以唱,是因為他在想紀芳許,想讓紀芳許瞧瞧這件作品。

他過得很好,在進步,無需擔心。

不知幾時幾分,打磨機停了,一切都停了,丁漢白的好夢反在這突如其來的安靜中結(jié)束。他迷瞪著看向屋門,下意識地喊:“紀珍珠,拋完光了?”

紀慎語沒想到外面有人,應:“你進來!”

丁漢白推開門,日光傾瀉與燈光交雜,紀慎語背對他,腳邊一圈亮晶晶的玉屑。他行至對方身后,探頭看見玉薰爐,雙蝶耳,活環(huán)輕晃,透、綠、潤、亮。

紀慎語扭臉:“師哥,好嗎?”

丁漢白揩去他臉頰的粉末:“去叫我爸來,把老二老三他們都叫來?!?/br>
紀慎語一愣,隨即含著欣喜沖他咧嘴,一溜煙兒跑出去,再回來時扶著丁延壽的手臂,身后跟著老二老三老四,還有看熱鬧的姜采薇。

一行人將屋子占滿,圍著工作臺,數(shù)道目光全集中在雙蝶耳活環(huán)三足玉薰爐上。紀慎語緊張,因為緊張而松開丁延壽,悄悄靠近到丁漢白身邊。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直至丁漢白攬住他的肩膀。

“爸,怎么樣?”丁漢白問,語氣神情表示,他在明知故問。

丁延壽反問:“你們覺得怎么樣?”

眾人噤聲,觀望丁漢白的答復,姜采薇見狀說道:“我是外行,我只覺得非常漂亮,如果有錢,一定會忍不住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