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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出水文物都太假,可惜這些又太爛,不過碎玉也比全乎瓦片強?!?/br>石組長擺擺手:“那你都拿走,這堆破瓷爛陶你嫂子不讓留,上面有盤管蟲,臟?!?/br>丁漢白立刻打包,生怕對方反悔,這下能拿回家慢慢研究了。收拾清坐下來吃飯,外面天已經(jīng)黑透,天氣預報都快播完了,他敲開蟹殼忽然一頓,總覺得忘了什么事兒。石組長問:“今天怎么開車來的?那別喝酒了?!?/br>怎么開車呢?因為開車快,為什么要快,因為出門晚了會遲到……丁漢白啪地放下筷子,他忘記去接紀慎語放學了!那堆“破爛兒”放在車座上,怕顛碎又不敢開太快,丁漢白繞近路到達六中門口,大鐵門關著,里面黑黢黢一片,根本沒有人影。他下車隔著鐵門喊:“師傅!上午那個轉(zhuǎn)學生已經(jīng)走了?”大爺出來:“扒著我窗戶看完新聞聯(lián)播就走了?!?/br>丁漢白開車離開,一路注意著街道兩旁,可汽車不可能行駛太慢,總有看不清的地方。他猜測紀慎語沒準兒已經(jīng)到家了,干脆加速朝家里趕。前院客廳沒人,丁延壽帶姜漱柳給朋友過生日去了。丁漢白跑進小院,發(fā)覺黑著燈關著門,紀慎語沒回來,又跑回前院臥室找姜采薇,問:“小姨,紀慎語回來沒有?”“沒有啊,慎語不是今天上學嗎?”姜采薇說,“你不是負責接送嗎?我以為你帶著他在外面吃……”丁漢白沒聽完就轉(zhuǎn)身走了,騎上自行車沖進夜色,沿著街邊騎邊喊。家里距學校挺遠,早上開車又快,紀慎語肯定記不住路,這會兒不定自己走哪兒去了。紀慎語的確迷路了,他在校門口等了一小時,把學校都等空了?;貞浿鴣砺吠刈撸阶咴金I,這兒比揚州大多了,馬路那么寬,路燈之間隔得老遠。他經(jīng)過一片湖,來的時候沒記得有湖,再一繞,從湖邊進了公園。繞出來又是另一片模樣了,沿街有垂柳和月季,書報亭正在鎖門,他過去問玉銷記怎么走,人家說遠著呢。他抬頭看看月亮,這兒的月亮倒是和揚州的一樣。他想回揚州,想一輩子就叫了一次“爸爸”的紀芳許。他明明提醒丁漢白早點來接他了,丁漢白為什么不來?是因為他雕的富貴竹太爛,還是因為他用假翡翠騙人,又或是他沒借那本。紀慎語繼續(xù)走,背上的明月清暉都覺負擔,他挨著墻根兒,紅墻黑瓦挺漂亮,他就沿著一直走。丁漢白看見紀慎語的時候,對方在看屋檐下的一圈鳥窩。“紀珍珠。”他喊。紀慎語望來,沒露出任何表情,欣喜或失望,什么都沒有。丁漢白推車過去,伸手摘下紀慎語肩上的書包,很沉,他拎著都嫌沉。他有點不知道怎么開口,最終還是那德行:“你怎么不等著我,瞎跑什么?”紀慎語說:“我知道你不會接我的?!?/br>“什么?”“我知道你根本沒打算接我?!?/br>“我忘了而已……”丁漢白捏捏鈴鐺,把心虛表露無遺,“我有點事兒,忘了。這不出來找你了么,上車?!?/br>自行車穩(wěn)穩(wěn)地沿街慢行,書包掛在車把上晃悠,丁漢白找人時出了一身汗,后背的衣服都貼著rou。紀慎語抓著車座下的彈簧,微曲著雙腿輕輕打顫。“餓不餓?”,“今天都學什么了?”,“同學沒讓你來兩句揚州話?”丁漢白問了一串,半字回應都沒得到,他猛地剎車,“你到底想怎么著?你明天問問看門大爺我去沒去,忘了就是忘了,別弄得好像我故意不要你。”紀慎語一拳頭砸他背上:“忘了也不行!”丁漢白被砸得一怔,明白了紀慎語的潛臺詞。他的確是忘了,但忘了對紀慎語來說和被扔下沒什么區(qū)別,因為當時的感受都一樣。倦鳥要歸巢,紀慎語立在校門口等到人們走盡,和離開揚州時一樣狼狽。他頓時語塞,紀慎語便說:“我很快就記住路了,我記住之前你別忘不行嗎?”他這回聲音很輕。丁漢白一口氣蹬回家,姜采薇在大門口等他們,還熱好了晚飯。紀慎語沒吃,徑自回臥室寫作業(yè),丁漢白求姜采薇:“你去給他送點吃的?!?/br>姜采薇把飯盛好:“你自己去?!?/br>丁漢白單手托著碗回小院,見平時虛掩的門緊關著,敲敲也沒人應?!拔疫M去了啊?!彼f完推門,里面亮著燈,桌上放著書本,但紀慎語沒在。他估計紀慎語洗澡去了,放下碗趕緊走,免得見面又鬧不愉快。一夜過去,丁漢白起個大早,拿著打氣筒準備打打車胎,走近發(fā)現(xiàn)車橫梁上一行小字,標標準準的瘦金體,刀刻完描金,轉(zhuǎn)運處藏鋒。醒目無比——“渾蛋王八蛋!”第5章此人反復無常。丁漢白覺得這大概就叫因果報應。他彎腰凝視那五個小字,撇開內(nèi)容不談,字寫得真不錯,寫完刻得也不錯。再上手一摸,轉(zhuǎn)折拐角處的痕跡頗深,力道不小,遒勁得很。丁漢白通過昨天的情感矛盾確定是紀慎語刻的,但疑惑的是——紀慎語能刻出這么入木三分的字來?用那連薄繭都沒有的十指,和畫畫時亂晃的腕子?他琢磨著這點事兒,以至于忘記追究這句罵他的話,打好氣去吃早飯,終于和紀慎語碰上面?!皫煹?。”他把兩股擰成的油條一拆為二,遞給對方一股,“喜歡瘦金體?”紀慎語接過,坦蕩蕩地說:“喜歡,秀氣?!?/br>丁漢白心中覺得有趣,哪怕是罵人也得挑揀好看的,挺講究,對他的脾氣。吃完趁早出門,書包還掛在車把上,鈴鐺捏響騎出去幾米,丁漢白手抬高點就能抓住路旁的垂柳,指甲一掐弄斷一條,反手向后亂揮。紀慎語躲不過,況且柳條拂在身上發(fā)癢,于是揪住另一頭,以防丁漢白找事兒。丁漢白左手攥著車把,右手抻抻拽拽不得其法,干脆蛇吃豆子似的,用指甲掐著柳條一厘厘前進,一寸寸攻擊,越挨越近,忽地蹭到紀慎語的指尖。飛快的一下,丁漢白的手背挨了一巴掌。柳條掉落,卷入車胎的軸承里飽受一番蹂躪,落地后又被風吹動,左右都是命途不濟。丁漢白頑皮這一下沒什么意義,結(jié)束后還有點尷尬,低頭看見橫梁上的字,故意感嘆:“力道那么足,刻的時候得多恨我啊?!?/br>紀慎語不吭聲,從出門到眼下,每條經(jīng)過的街道都默默記住,路口有什么顯眼的地標也都囊括腦中。他在兜里揣著一支筆,時不時拿出往手心畫一道,到六中門口時拼湊出巴掌大的地圖。丁漢白單腿撐著地,漫不經(jīng)心地做保證:“我六點半下班,四十五準時到,你在教室寫會兒作業(y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