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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奪舍惡鬼死了,又有什么關系!” 第283章 一念飄忽(3) 還有人說道:“但我看,如今朝廷尚有需要夔王的地方,我聽說啊……”說到這里,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眉毛挑動,顯然對自己掌握了最新消息而感到興奮,“朝廷要讓夔王去壓制振武軍呢!” “不可能吧?振武軍出事了?” “說不準的,畢竟前幾天不是還在說振武軍在大力擴充軍備么?難道是反了,所以朝廷要平叛?” “好家伙,那龐勛本就是亂軍出身,如今去打振武軍,那不是亂軍打亂軍,亂成一團了?” 眾人都哈哈笑起來。黃梓瑕聽他們說得牛頭不對馬嘴,全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便牽著馬準備離去,誰知一陣都曇鼓聲傳來,吸引了眾人注意,大家紛紛往那邊涌去。 黃梓瑕順著眾人擠去的方向看去,卻是那個常在綴錦樓說書的中年男人,說書人果然是哪兒有熱鬧就往哪兒湊,這回又神采飛揚地設下小鼓,擠到街頭來了。 畢竟是專業(yè)耍嘴皮子的,這鼓槌一掄,開口就是不一樣,先講一段太宗皇帝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事,結(jié)果被人唾棄道:“能不能講點好聽的?來點香艷的!” 在眾人心照不宣的低笑聲中,說書人也只好說:“那么,就來與各位講一個前朝隋煬帝的荒誕事兒。那文帝暮年,身懷重病,煬帝入內(nèi)侍疾,偏巧看見了捧著藥湯而來的宣華夫人。只覷得一眼,頓時魂飛魄散,心想天底下怎么有這樣的美人兒……” “然后文帝駕崩,煬帝送了同心結(jié)給宣華夫人,收了先帝妃嬪夜夜笙歌荒yin無道——聽了幾百遍了,你再換個新的!”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黃梓瑕卻忽然臉上變色。 她的腦中,迅速閃過在鄂王府的香爐中扒出來的那幾條絲線,那殘余的樣子,分明是燒得殘破的一個同心結(jié)。 同心結(jié)、匕首,玉手鐲。原來……這就是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三樣東西,內(nèi)里共同的涵義! 她一瞬間只覺得恐懼無比,眼前世界模糊,所有人都往后退散,眼前唯有淡淡一抹街道的痕跡存在。彩棚遮天,日光照得街道鮮艷無比,就像是淡紅的血色鋪天遮地。 她面容蒼白,不由自主地攥緊手中的韁繩,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僵立在墻角一動不動。許久,許久,她覺得自己聽到沉重的呼吸,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不由畏懼而警惕地看向左右,卻發(fā)現(xiàn)身旁人人都只漠然走過,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正是她自己的。 此生此世,她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的案件,各種兇殘可怕的手段手法,不計其數(shù)。然而這是她第一次站在人群之中冷汗涔涔,竟在瞬間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太過可怕的真相,讓她的耳朵嗡嗡作響,臉色難看得甚至連路人都側(cè)目而視。 她靠在墻角,在長安最熱鬧的時刻,在周圍期待佛骨祥瑞的人群之中,幾乎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失去般僵硬冰冷。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神智漸漸清醒過來,身旁的那個說書人已經(jīng)換了一段夔王力抗沙陀來犯的故事,怎奈他講得賣力,聽眾卻不買賬,紛紛說道:“夔王如今都犯下這等事了,你換個人講講!” 黃梓瑕用力按著自己的太陽xue,靠在墻上,沒有余力離開。 “諸位,我今日講這段,可有原因!”那說書人站在彩棚之下,臉也被映得紅紅的,一股興奮之意,“這沙陀來犯,并非一次兩次,諸位可知前日振武軍消息?他們敗退五十余里,連大營都被人給端了!” 在嘩然聲中,聽眾們紛紛沮喪道:“敗退又如何?如今大唐國運衰弱,邊關敗仗又豈止一回?早不是當年氣象了?!?/br> 說書人正色道:“當初沙陀敗于夔王之手,令他們對夔王是聞風喪膽,自此不敢妄動。可如今夔王有難,眼看性命難保,這沙陀就又趁機來犯!這是欺我大唐無人?。〈说瘸没鸫蚪俚男∪诵袕綄嵤橇钊送春?!” 聽者們頓時群情激奮,更有人排眾說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夔王該率我大唐將士直取北疆,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讓那些跳梁小丑看看我大唐的厲害!” “對,沒錯,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一說到外敵入侵,百姓立即被煽動,此刻那夔王殺害鄂王的事早已被拋諸九霄云外,眾人只幻想著夔王北赴戰(zhàn)場之后,如何片刻擊潰沙陀,甚至直取王庭驅(qū)趕他們至大漠,再也沒有卷土重來的余力…… “再者,好教諸位得知,這夔王殺鄂王一案,各位不覺得匪夷所思,詭異非常么?這其中隱藏的奧秘,待在下與各位細細道來——” 后面更加聳人聽聞的揣測,神神怪怪,又引得眾人一片嘩然。黃梓瑕神思恍惚地繼續(xù)牽馬慢慢前行,心下只想,王家的行動確實夠快,前日剛剛說過要扭轉(zhuǎn)輿論,此時就已經(jīng)開始了。 她抬頭看見修政坊已在眼前,便將自己的馬系在旁邊柳樹上,又給旁邊看馬人囑咐了要添些草料,然后往宗正寺亭子而去。 到門口之后,她靜靜站在巷子外側(cè)的角落,一株槐樹正擋住她的身影。 日頭越升越高,她站在樹后,只覺得自己的手腳越來越冷。 她的心頭,一直盤旋著那個同心結(jié),那把匕首,還有那個碎掉的白玉鐲。 若有人此時看見她,必會發(fā)現(xiàn)她雙唇顫抖,滿臉恐懼。 就算已經(jīng)明白了所有來龍去脈,可她依然還是覺得恐懼??謶钟谶@覆滅的人性,恐懼于未知的局面,恐懼于自己將無法親手揭開這一切真相,還李舒白一個清名。 她竭力控制自己,咬著下唇站在那里,靜靜等待。 直到將近辰時,有整齊列隊的御林軍來到,領隊的人正是王蘊。 “圣上手諭,宣夔王入宮覲見?!?/br> 守衛(wèi)不敢怠慢,驗看了手諭之后,趕緊放王蘊進內(nèi)請夔王出來。黃梓瑕一動不動地站在槐樹之后,以蟠曲的樹干擋住自己,只露出半個面容,靜靜等待著。 片刻,李舒白便即與王蘊一起出來了。他神情略為蕭肅,一身石青色錦袍更顯沉郁,此時忽然受皇帝召見,面容上依然無喜無憂,飛身上馬時也不見得任何異樣。 她看見他的側(cè)面,那與她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曲線,完美得猶如遠山曲水。她不敢眨眼,只怔怔地盯著他,近乎出神地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幾乎要將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記住,將他發(fā)絲的每一絲顫動都牢牢印在心上。 她一聲不吭,默然咬著下唇,目送他催馬向前。 只是,在無聲無息之中,他卻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忽然轉(zhuǎn)頭,看向黃梓瑕所在的地方。 他的目光如此銳利,似乎能穿透樹干,將她的身軀拉到自己的面前。 黃梓瑕下意識地將身體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