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xù)說下去：“而孫癩子的死，也與你，脫不開關(guān)系?！?/br>
    “不，楊公公，孫癩子這個案件，你可能是想錯了?！睆埿杏⒛豢粗聊徽Z的呂至元，說道，“孫癩子死的時候，正是中午……我和阿荻都曾去過那里，想下手卻沒有找到機會。那個時候，我們沒有在大寧坊見到呂……呂老丈，而且后來也很多人證實，中午時他正在西市店內(nèi)趕制蠟燭，我不信他有機會殺害孫癩子?！?/br>
    “他壓根兒不必在場，因為在叫人來維修加固自己房屋的那一刻開始，孫癩子就已經(jīng)必死無疑了?！秉S梓瑕轉(zhuǎn)頭示意周子秦，將他們當(dāng)時從孫癩子家門上撬下來的鐵額展示在眾人面前，說，“在孫癩子的房屋正門之上，裝了一個如今京城流行的鐵額，當(dāng)時替孫癩子加固門窗的師傅替孫癩子裝上的是一個全新的，涂漆顏色十分鮮亮，而在案發(fā)之后，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完全掉了漆?！?/br>
    “這個鐵匾額……是錢關(guān)索弄的！”崔純湛頓時又一指委頓余地的錢關(guān)索。

    眾人的目光又再次聚集到錢關(guān)索身上。

    原本滿臉?biāo)罋獾腻X關(guān)索，此時看看黃梓瑕，又看看呂至元，那雙一直呆滯的眼睛終于瞪大了，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他撐著地嘶聲喊了出來：“冤枉……冤枉?。〔菝駴]有殺人！草民的鐵額是……是在劉記鐵匠鋪打的，拿回來之后就堆在那里，小人只看了一眼！”

    周子秦急不可耐，只抓著黃梓瑕問：“以你看來，這個小鐵額和孫癩子的死有什么關(guān)系？”

    黃梓瑕反問：“你還記不記得，大寧坊的里正曾對我們說過，在錢老板劈開孫癩子大門的時候，有一股黑氣沖出，大家都認(rèn)為是滴翠的冤魂煞氣？”

    “是，里正說過?！敝茏忧乜聪驈埿杏?，撓頭皺眉道，“可問題是，滴翠又沒有死，怎么會有冤魂煞氣之類的？”

    “因為，有人在門上焚燒過東西，而在門被劈開的時候，灰燼受到震蕩，而里面又始終悶著，所以乍一開門，黑灰便立即飄蕩出來，也就形成了所謂的黑色‘煞氣’?！秉S梓瑕指著那鐵額上面燒得焦黑卷駁的漆色，說，“但屋內(nèi)并沒有火燒的痕跡，唯一的灰燼，在空心的鐵制匾額之內(nèi)。所以，孫癩子的死，兇手動的手腳，就在這里。

    “在發(fā)現(xiàn)孫癩子死后，大理寺便立即封閉了屋子，也不可能再有人接觸到這個鐵額，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前一天門窗加固好之后的那一夜，與第二日午時之間，有人在孫癩子的那個鐵額內(nèi)，燃燒了什么東西。而這個東西，我斷定，應(yīng)該就是零陵香——因為在我們晚上過去查案時，王尚書的兒子王都尉護送我們一起過去，他聞到了屋內(nèi)殘存的零陵香的氣息。他是京城有名的香道中人，應(yīng)當(dāng)不會聞錯。而我也敢斷定，這種零陵香，必定與當(dāng)時迷倒魏喜敏的是一樣的，所以才導(dǎo)致孫癩子一直在被刺中兩處之后還維持那種姿勢，一動不動地死去?！?/br>
    崔純湛忙問：“那么，呂至元又是如何潛入那個密封的屋內(nèi)，殺死孫癩子的？難道……他也知道下水道經(jīng)過那里？”

    “此案與下水道并無關(guān)聯(lián)，若兇手是從下水道潛入的，那么屋內(nèi)必定會有痕跡，就算被跟著錢關(guān)索涌進來看熱鬧的人踏平，也不可能會是那種夯實的地面。何況當(dāng)時呂至元正在店內(nèi)忙碌，哪有時間前去爬下水道呢？”黃梓瑕讓周子秦將鐵額上的鏤空花紋掀起，說：“諸位可以看到，里面的殘余灰燼之中，有兩道手指抹過的痕跡。在我們未曾查看鐵額之前，有誰會注意這個淹沒在孫癩子墻上一大堆符咒畫像中的東西呢？更不可能有人想到鐵額里面會藏著什么東西。我想，唯一可能會到里面拿東西的，應(yīng)該就是兇手了。而兇手從這里面拿走的，是什么東西呢？”

    她指著里面香灰中殘存的兩個痕跡，說：“這是一個較大的圓形痕跡，這東西若是個圓形，按照這個直徑來看，是絕對不可能從鐵額這些奇形怪狀的鏤空之中取得出來的，而若是一個扁平的圓片，兇手可以勉強伸入一根手指，將它從最下面挪出來，從下面這條長長的云煙縫隙之中取出——可是，兇手并不是這樣取的，他是從上面取走的，但上面這里，唯一的空洞只能容許一根手指通過，能從這么小的地方取出的這么大的圓……是什么呢？”

    眾人都不禁看著那個小洞思索起來，堂上一時無人說話，唯有張行英站在堂上，仿佛看著一個陌生人般看著滴翠的父親，而呂至元則失神地怔怔站在那里，不言也不語，仿佛黃梓瑕所說的一切，都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李舒白緩緩開口說道：“是個彈簧繃子?！?/br>
    “是，就是用在弓弩上的那種繃子。在灰跡上刮擦的時候，會留下較大的圓形形狀，但再小的空洞，只要將它旋轉(zhuǎn)幾下，就能毫不費力地取出?！秉S梓瑕說著，將目光再度投向呂至元，仿佛嘆息一般地說，“而呂老丈，當(dāng)年曾應(yīng)征入伍，他進入的，正是弩隊。”

    “難道說，呂至元在這里面……裝了一個弓弩？”周子秦頓時驚呆了。

    “不，只需要兩個繃子而已?！秉S梓瑕指著鐵額示意，“在對外的那一層涂上磷粉，后面放上零陵香，零陵香之后，是用蠟封住的繃子，上面放的，是兩片淬毒的薄鐵皮?！?/br>
    “我想起來了！孫癩子半身的爛瘡，讓他只能維持那個側(cè)睡的姿勢，而呂老丈曾當(dāng)過多年弩兵，只要根據(jù)大門與床的角度，調(diào)節(jié)好繃子，用蠟封住，即可對準(zhǔn)那張被擠得只剩那點空間的床上，一個始終用那種姿勢睡覺的人！”周子秦頓時恍然大悟：“那日午時——或許不用到午時，只要陽光足夠熾烈，照在鐵額上，磷粉受熱，引燃零陵香。這種安神催眠的香會讓孫癩子昏昏欲睡，而他的床正對著，就是大門口和門上的鐵匾額。等到零陵香燃完，鐵額內(nèi)燒起明火，封住繃子的蠟在瞬間融化，被封在蠟內(nèi)的繃子立即彈出，上面放置的鐵皮以微向下的角度，直射入了孫癩子的體內(nèi)。這香能讓魏喜敏在睡了一夜之后，還沒從顛簸中醒來的，在昏睡中的孫癩子可能壓根兒沒有感覺，就一命嗚呼了！”

    二十一 弄璋弄瓦（三）

    “是的，在知道孫癩子找人加固房屋時，呂至元便已策劃好這一切了。他先弄到了錢氏店鋪中的一個鐵額——反正當(dāng)時訂的那批都是一樣圖案——改造了里面，又原樣封好，然后提著工具箱過去，故意假裝自己此時才發(fā)現(xiàn)是給孫癩子安燈盞托，吵嚷了一頓就走了，那些在里面趕工的人誰也沒發(fā)現(xiàn)，其實他已經(jīng)換走了那個原來準(zhǔn)備的鐵額，反正師傅們手腳很麻利，只是拿著東西往留好的縫里一嵌而已，看都不會多看一眼?！?/br>
    “然而，如果這樣的話，當(dāng)時在場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