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消息傳回京中，都必然會在朝中掀起極大的動蕩?！?/br>
「……太子和圣人接連出事，人心又如何能不思動？到了那時，只怕什么魑魅魍魎都要跑出來鬧騰一番了?！?/br>
蕭瑜苦笑道。只單單想象一下可能的情景，就讓這位楚王俊逸風(fēng)流的面龐籠上了一層nongnong的陰翳。

康平亂后，大昭之所以能維持長達(dá)十六年之久的承平，歸根究柢，還是因為身為帝王的蕭琰藉由絕對的實力和高超的政治手段徹底震懾朝堂的緣故。若帝王真有了什么萬一、被他欽定為太子的蕭宸也出了事兒，不僅那些本讓帝王牢牢擰成一股的勢力會因此群龍無首、各自為政，幾位皇子和其背后的支持者也會因失了壓制而野心大漲……到了那時，無需西涼或北雁出手，整個大昭便要因奪嫡爭位而陷入內(nèi)亂之中。

當(dāng)然，若梁王蕭璜當(dāng)真如蕭琰所猜想的那般暗中策劃了一切，更有可能的發(fā)展，卻是蕭璜搶將謀刺之事栽贓到陸氏身上。如此一來，四皇子蕭宓便沒了承位的可能；勉強有資格繼承帝位的，便只余下了長子蕭宇和么子蕭容。

蕭容年幼，生母又僅為昭媛，無論從「立嫡」、「立長」還是「立賢」來看，都遠(yuǎn)遜蕭宇不只一籌，能得到的支持自然十分有限。故帝王之位多半便要落到蕭宇頭上；而一力拱他上位的蕭璜，自也能得著數(shù)十年來心心念念的無上權(quán)柄。

蕭璜因有一半的西涼血統(tǒng)，雖自詡心計才智不凡，卻早在降生之初就已注定了無緣帝位。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些年來，蕭琰雖同樣對這個四弟多有防備，卻更多是防著他向西涼借兵圖謀叛亂，卻忽略了蕭璜同樣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將一個傀儡皇帝捧到臺前、自個兒則隱身幕后暗中cao弄朝政。

若不是蕭宇近來安分過了頭，他又讓那個夢境攪得心慌意亂、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只怕也不會連夜召來五弟商議，從而因五弟一言恍然意識到了什么。

「終歸還是朕疏忽了?！?/br>
想到這里，蕭琰一聲嘆息，「這事兒雖仍只是猜測，可若今日朕與老四易位而處，面對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卻是說什么也不會放棄的?！?/br>
「若皇兄不曾離京，他便有千般算計，又能耐皇兄何如？」

「可朕卻不能不去?！?/br>
即使他深信如今的宸兒已經(jīng)脫胎換骨、再不會輕易為人所趁，在前世的記憶已然復(fù)蘇了大半的此刻，他都無法在情知愛子可能遭遇危險的情況下坐視不理。所以盡管五弟面上已然露出了明顯的不贊同，蕭琰卻仍是再一次強調(diào)了自己的決定，接著語氣一轉(zhuǎn)：

「況且……這也未嘗不是個將計就計、永絕后患的好機會?！?/br>
「皇兄的意思是……」

「若老四真有意藉宸兒設(shè)局引朕入彀，可朕卻在他有所行動前先一步離宮前往瑤州……你想老四會怎么做？是就此偃旗息鼓，還是……」

「他多半會視此為天賜良機匆忙出手吧?！?/br>
熟知梁王性情的蕭瑜不由苦笑，「畢竟，以他的為人，是絕不會像皇兄這樣、明明知道有危險還自顧自地拼命往別人套里鉆的。他不會理解皇兄對太子的珍視，自然也不會想到皇兄其實早已看穿了他的計謀……事實上，就算他事前并無此意，在知曉皇兄又一次暗中離宮后，只怕也會匆忙布置設(shè)伏、務(wù)要趁此良機解決皇兄這個心腹大患?！?/br>
蕭瑜是個聰明人，只消帝王稍一點撥，立時便明白了對方「將計就計」四字的真意，和自個兒即將攤上的大麻煩──皇兄離宮，京里的事便得由他和樓相共同主持；而揪出梁王馬腳的重責(zé)大任，十有八九卻要落在眼下正同皇兄密議的他身上。

可饒是蕭瑜因此心下發(fā)苦，面對心意已決的帝王，他唯一能做的，卻也只有在口頭上奚落對方幾句而已。

蕭琰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對么弟話里的諷刺不僅不以為忤，反而還揚唇笑了笑，道：

「朕明日便會離宮，梁王之事，便交由五弟盯著了……只要將他這些年經(jīng)營的勢力徹底連根拔除，五弟今后也就無需再為此煩心了。」

「……如果皇兄能金口玉言、直接承諾讓臣弟好好當(dāng)個閑王，臣弟也就心滿意足了。」

「能者多勞，五弟也不過偶爾忙上一回，何需如此計較？」

「唔……」

給帝王這樣一說，蕭瑜竟也無端生出了幾分心虛之感，最終只得語氣一轉(zhuǎn)、訥訥開口：

「總之，皇兄千萬保重……就算是將計就計，也千萬莫要讓自己陷于險地當(dāng)中?！?/br>
「朕明白?！?/br>
一聲應(yīng)罷，蕭琰轉(zhuǎn)頭又讓曹允召來伏景，卻是就此連夜同幾人商議起了接下來的具體事宜──

第三章

時入仲夏，瑤州的天候炎炎，縱有和風(fēng)吹拂，帶來的也盡是陣陣教人心浮氣躁的悶熱氣息。

蕭宸同沈燮的欽差行轅設(shè)于瑤州州治所在的連寧縣，卻并未占用刺史府，而是借了當(dāng)?shù)匾晃恍招斓募Z商剛剛置辦妥當(dāng)、還未來得及遷入的新宅。為此，蕭宸當(dāng)時還特意召見了這名糧商，一方面聊表謝意、一方面也旁敲側(cè)擊地探聽一下對方借宅之事是否真是出于自愿。直到證實當(dāng)中確無任何貓膩，他才放寬了心地在此安置下來，按照計劃展開了賑災(zāi)和調(diào)查春汛內(nèi)情的行動。

蕭宸既是抱持著干實事、長經(jīng)驗的覺悟來的，在瑤州的日子自然便與「閑適」、「安逸」等詞徹底無緣。

到達(dá)連寧縣當(dāng)天，他連城都沒入，就直接將城外列隊迎接的瑤州官吏逐一召入車駕上接見詢問，配合著潛龍衛(wèi)先前的匯報，僅用了一個上午就大致掌握了目前的狀況。

瑤州確實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雨，除了緊鄰棱江的三郡二十五縣，其他地區(qū)也或多或少有因連日霪雨導(dǎo)致積水過膝、或者山體滑落等情況。好在瑤州刺史邢子瑜不僅精通水利，對天象亦頗有些研究，早在降雨前便已快馬送出政令、要求轄下郡縣長官配合撤離那些危險區(qū)域的百姓，又讓信使四處奔走疾呼，務(wù)使消息盡可能在鄉(xiāng)里間擴散開來。

也多虧了邢子瑜的這一手，即使當(dāng)?shù)馗改腹俚『雎毷亍⒉粚⑺木娣旁谛纳?，民間仍有曉事之人在得知消息后自行組織了鄉(xiāng)勇協(xié)助撤離，這才使得瑤州的暴雨并未造成更大的災(zāi)害。

事實上，若非瑤州大堤出乎意料之外地潰了決，這場暴雨聲勢再大，也不至于在百姓們大多有所準(zhǔn)備的情況下釀成如此重大的災(zāi)情；就連大堤潰決之事，也是多虧了邢子瑜處事謹(jǐn)慎，早早便在沿河各縣正對著瑤州大堤修筑了瞭望臺，又親至當(dāng)?shù)赝碌墓賳T和民間耆老傳授了觀察水位的要訣，這才得以在事情發(fā)生的第一時間敲響警鐘，最大限度地減少了無謂的傷亡。

單看邢子瑜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