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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大半個山頭全種上了樹,風大的時候成片的樹像海浪一般起伏猶如碧色的波濤,隱約有龍吟之聲……” 唐迎聽他說完又忍不住回頭俯視了幾眼,對主人愈發(fā)肅敬起來。 這個院子里正房有五間,帶左右次間及耳房,左手邊依著山壁而建沒有廂房,右邊廂房緊挨著懸崖,背后裊裊升起了山嵐煙霧,恍若仙境。 正房和左右次間俱是燈火通明,掩在群山茂林懷中,像個祥和璀璨的琉璃盒子一般,光焰縹緲。 十字甬道上站著兩個小書童,還是總角年齡,面容清越平靜,舉止從容,都是教養(yǎng)上乘的樣子。看見華笙都低頭喚道:“華先生好!” 華笙領著唐迎進了東面的次間,竹門簾即將掀開之前,又說:“國公爺?shù)臅S,還未有過女子進來過,姑娘自行進去坐著稍等片刻?!碧朴@才明白,平娘子都是不能進的,她便跨過了門檻進了內(nèi)室。 屋里三個角上都放了油燈,炯炯明亮卻不曾聞到燈油的氣味,北窗外竹影婆娑,透出一幅剪紙畫來,屋里東西不多,靠墻只一個書柜和博古架,書籍賞石文玩陳列得錯落有致;墻上掛著一對精雕的黃楊木板,南窗下置羅漢榻,旁邊有茶幾和云紋頭櫸木條案,案上一個圓形青石盆,上面七八片青綠浮萍,下面有一白一紅兩條眉毛粗的小魚,旁邊一支細頸白瓷凈水瓶,里面斜插一個枯蓮蓬和一支長禾草,形狀隨意。 第144節(jié) 神祗逆光而行 一張小小的潑水紋石面方桌,兩旁各有一張式樣簡潔的圈椅,桌上放著茶具,西面滿滿一墻頂天立地的楠木隔扇,從最上頭約一尺高的鏤雕花紋里斜透進流云星點般的光,那后面才是正廳呢。 忽然隔扇被敲了兩下,唐迎眉心一跳,對面?zhèn)鱽砟莻€令人難忘的聲音:“我可以過來嗎?” “請進?!?/br> 耳邊傳來木頁折疊的聲音,隔扇的前幾扇折了起來,一把更亮卻更柔和的光亮漏進來,烘托著一個高大的男子緩緩走了過來,四周一下子靜的離奇。 他穿著像水天交界處那種隨時會蒸蔚掉的淡灰色外袍,開縫處露出一截雪白的襯褲,下穿青面的鞋,都是淡然到極致的顏色。 這一回,唐迎終于能清楚看見他的臉。 肌膚像那被溪水蕩滌打磨了上百年光潤細膩的鵝卵石,白色里略透著淡青,眉骨微凸似青鋒出刃,深潭似的眸子蘊籍而沉靜,白玉筆架那樣有氣節(jié)的鼻梁和微微抿著的輪廓清絕的嘴唇,下巴的線條磊落之極…… 唐迎這廂差點忘了吸氣,趕緊補了幾下。 這濁世竟能有這般的人物?活了兩世的唐迎都是第一次見到。 誠然,這人是帶著距離感的,卻又沒到絕塵的地步,最奇怪的是,他好像與年齡全然失去了聯(lián)系,年齡是年齡,他是他。 二十?三十?還是四十?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對。 唐迎從進了這里就開始不斷的驚訝,現(xiàn)在看到他的臉后更是混沌一片,不知該說什么甚至連行禮都忘了。 “您,就是國公爺?借車夫、借覺園的房間、借傷藥、現(xiàn)在又救了我和婢女兩條命的國公爺,我長這么大從未如此惶恐過,為什么會欠您這么多,簡直都有點不知所措……” 她到底在說什么啊天哪,但是不說,又怕再也沒機會碰見他,他是那種可遇而不可尋的人,遇到了就有一種遇仙的感覺。 可那人明明是高華如云的,自己卻說了這么一番可笑之極的市井話。 不過,他的氣勢似乎已經(jīng)結界成了一個柔和的保護圈,任何及不上他的東西都不會影響他,唐迎自欺欺人的想著。 “何妨看作是上天的深意,姑娘無足掛心,我?guī)湍阋彩亲栽?,說不定幫了你成就的是我的圓滿呢,這世間因果是一個大輪回,云端之上、泥土之下、生前、身后你我都看不見,塵世上的百態(tài)也看不全,既然這樣,順著心意去做便好了……” 唐迎悠悠的嘆了口氣。 “能否問問貴人名諱?您的下人都不敢告訴我?!?/br> 他淡淡笑道:“當然,我姓陸名仰,字久慕,號竟殊,襲第三世襄定公?!彼A送S终f:“……嗯,時年二十有八,我也是方凈土的弟子……” 唐迎瞪大了眼,哦哦,他就是沈玉謙說的襄定公世子??!對了,他已經(jīng)承襲了爵位了!全京城的人,沈玉謙幾乎只把這兩人放在眼里,沒想到,世子爺已經(jīng)是國公爺了,看來老國公已然西去了。 “家弟沈玉謙也有幸成為方先生的弟子?!闭f到那小子,唐迎的笑容很溫暖。 “沈玉謙?啊,是那個很靈秀的孩子……” 唐迎頭點的太猛,牽得背后的傷口疼,臉上忍不住一抽。 他看了她一下,別開眼。 “到底是為什么,姑娘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都不敢告訴家里?” 唐迎躊躇片刻,不是要瞞他,只是覺得在這人面前自己家里那點子俗事實在是……說不出口。 但不說也不行,只能斟酌道:“我此番遇險,十有七八和家里人有關聯(lián),因而不敢回去,不過,祖父肯定會管我的,能不能請國公爺悄悄傳一封信去南居賢坊的沈府,但只能傳給一個叫葛進的人,其他人都不行!” “你是沈府的小姐?你祖父可是沈援老侍郎?” 他的目光清睿祥和,唐迎覺得不能用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誤導他,這樣的人物是不該欺瞞的,何況他幫過自己多次,這回干脆救了自己的命,又有什么瞞他的必要? 不過出于慎重,唐迎還是小心的問:“敢問國公爺,對于人死后的魂魄寄托之事是怎么看的?” 陸仰眼中平靜緩緩道:“我未曾親見過,卻曾聽過這樣的事,那還是二十年前了,祖父剛?cè)ナ牢礉M兩日,尚停靈在府內(nèi),我meimei尚是個嬰孩兒,祖父在世時最疼愛她,一日夜間,乳娘將meimei放在床上出門去,彼時她已會翻身了,連著翻了幾下眼看就要落到地上,一剛跨過門檻的丫頭正欲奔過去抱她,卻見一個身形極為酷似祖父的白影在床邊出現(xiàn),將小姐擋住并推了回去,等到了床前一看,哪里有人,小姐卻好好的躺在床中間,一雙烏黑的眼睛像看著人一般…… 家里很快傳出是祖父的魂魄保護了meimei……沈姑娘說起這個,可有什么緣故嗎?” 唐迎聽他說的淡然平靜,沒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