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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撐著小床，在御湖上摘了幾朵荷花，插在了思政殿的花瓶里。

荷花尚帶著陽光暖融融的氣息，花蕊中淌著清晨尚未散去的晨露，嬌艷地散著芬芳。

拓跋燁正反反復復地擺弄著那些荷花，拗出各種姿勢。

結果反而凋零了好幾朵花瓣，露出孤零零的花蕊來。

他窮極無聊地嘆了口氣。

小忠忽然一聲驚叫：“陛下的眼皮又動了！”

因為他這句話常常喊，以至于拓跋燁沒了先前的激動，很是敷衍地應了一聲：“嗯?！?/br>
小忠又道：“又動了！”

拓跋燁煩惱地彈了彈花蕊，沾了滿手粉黃，然后在衣袖處擦了擦，麻木應道：“知道了?！?/br>
小忠叫道：“連動了好幾下！好像……開了一條縫？”

拓跋燁終于沖將過來，半跪在床前。

果然，楚忘睫羽蝶翼般振動，然后緩緩睜了開來。

眼神明亮而剔透。

一如他在大梁的摘月宮，與他的初次相見。

拓跋燁哽咽一聲，低低喚道：“忘兒……”

楚忘眨了眨眼，面龐雖然消瘦，但眼中很是精神，盛滿了滿眸的迷茫：“誒，你是誰？”

“我？”拓跋燁問道，皺眉思索了一下，很是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是你夫君。”

“哦……”楚忘倒很是溫順地應了一聲，又問，“那我是誰？”

拓跋燁見他沒有反感，放下了一顆心：“你是北魏的皇帝啊?！?/br>
楚忘睜大眼睛：“皇帝怎么會有夫君？應該是正宮皇后吧！”

小忠在一旁嗤嗤地笑了起來。

拓跋燁皺眉，很是左右為難了一會兒，然后退讓道：“好吧，我是你的正宮……咳，皇后?！?/br>
楚忘仔細地看了自己的皇后幾眼，覺得對方很是好看，但是看起來老成了一點。

但總體上，自己還是挺滿意的。

滿意歸滿意，但是不能說出來讓對方恃寵而驕。于是咳了一聲，虛弱地嘆息：“皇后啊……你得好好保養(yǎng)了啊。瞧你臉上的皮，都有些松了?！?/br>
拓跋燁一下子黑了臉，霍得站起來，滿臉怒氣。

小忠嗤嗤笑得更大聲了。

那日正是夏日光景。

蟬聲連連，草木芬芳。

楚忘說了幾句話，太過疲憊，終于又沉沉睡去。

拓跋燁臉色的怒氣漸漸消散，彎下腰，親了親他的眉心。

落下一滴淚來。

正落在對方的斷眉上，然后滾落下來，沁入在他的眼中。

淚沾羽睫，像是對方閉目含淚，泫然欲泣似的。

拓跋燁聽著窗牖外的鶯啼與蟬聲，極輕地笑了笑。

也好。

end